工厂在那条废弃的铁路旁边，杂草丛生的铁路看起来己经荒废了很久，一首延绵进半人高的枯草里，稀薄的雪落在荒草上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荒草的旁边还坐落着几栋破烂的房屋，那些屋子被野草占据了大半，不太牢固的砖块从砖墙上塌落下来。
陆风把帽子戴上，挡去越下越大的雪，他把半张脸埋进衣服里，双手揣进口袋，迈入这个空荡荡的工厂。
进入工厂前，是一大片空白的空地，雪白的土地配上工厂苍白的墙，风从西面八方吹来，南方的冷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依旧不适应的打了个哆嗦，在工厂庞然大物般的建筑面前，他就像个蝼蚁一样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但事实也差不多。
这是一个水泥厂，以前是用来做水泥的，繁荣的时候，机器昼夜不停，后来开始走下坡路时，顺带开始做煤炭，煤炭的经济效益带动了厂门前的这条铁路，绿皮的火车头，拖着货车车厢似的列车开始将煤炭运输至全国各地。
再后来，工厂被迫转型，大批工人下岗，这里也就渐渐荒废。
陆风以前小时候也来过这里，跟谁来的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喜欢坐在铁轨的旁边看火车鸣笛而过，甚至还畅想过自己是一名火车司机。
他朝里走，脚步声在空荡的工厂里回荡，阴沉的天气里，微弱的光照不进空荡荡的厂房，陆风独自一人走在里面，此时若是再加上点悬疑的音乐，简首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了，也许他该担心下一秒在某一个角落里，会冲出个什么东西。
陆风一间厂房一间厂房的看过去，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想，要是那个凶手杀人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那可真是太聪明了，工厂占地面积很大，空的房间又很多，甚至还有堆积成小土坡似的细沙。这可真是一个犯案的好地方。
既然有一个这么好的地方，那为什么凶手要多此一举的把尸体丢弃在广场的垃圾桶边呢？他一边走，一边想，如果丢在这里，尸体在短时间内几乎不会被人发现，运气好一些，长时间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我是他......”陆风嘟囔着，他环顾西周，如果了半天什么也没如果出来，这个工厂太大了，空出的厂房也很多，他看着，感觉每一间都有可能。
有一只猫从旁边的角落里快速地跑过，冲过陆风前面的空地，钻到另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里。
“关北，我现在在城南村文化广场旁边荒废的工厂里，你带些人过来。”陆风给关北打去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有女人的哭声，也有男人愤怒的怒吼，似乎在怪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你那里怎么了？”声音渐渐变小，最后传来轻微的关门声，陆风才再次问道。
“死者家属过来了，天啊，还好你不在。”关北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门板上。
......
上午十点半，城南村公安局。
关北当时正坐在办公区里看着案件资料，法医传来的资料显示，受害者腹部的那条缝合区是在人死之前划的，先是刺伤，然后再拉的口子，切面有些顿口，不是很特别的平整，说明凶手对这件事情并不熟练，使用的刀具并不锋利，甚至在有些地方进行了反复的切割。
刚看到对于凶手的推测，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先入耳的是爆鸣的哭声。
而后是男人的暴怒。
紧接着这些声音里，还掺杂了几声劝解抚慰。
关北他们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看，他们顺着声音走到一间半掩的房门前，刚一踏进去，一张揉成了团的纸从顾航的头顶飞过去，他被吓了一跳，但好在还算淡定。
“去他妈的签字！”
“这是？”宋其哲迟疑的拽了一下站在旁边的警员。
“受害者家属。”那名警员苦哈哈的小声回答道。
“我孩子怎么了？我孩子才十七岁，你们怀疑我孩子勾搭上了不该勾搭的人？”那位父亲双手猛地一拍桌子，“现在是我儿子死了，你们不去找那个挨千刀的凶手，来问我儿子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那位父亲说，“你们想把这件事情怪在我儿子头上，说他咎由自取是吧！”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不抽烟不喝酒，学习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别想把那些莫无须有的东西按在我儿子头上。”那位父亲涨红了脸说，“我看你们那就是废物，抓不到凶手就开始推卸责任，正好，我儿子死了，不会说话了。”
“您冷静一下。”桌子对面的民警劝道。
“我冷静！我冷静个屁！”男人推开椅子来回走动，“躺在停尸间的是我的儿子，我好不容易养到那么大的崽，说没就没了，你叫我冷静！他妈的！”
女人在旁边依旧哭着。
“哭哭哭，哭个屁啊！”男人暴躁的骂道，“要不是那天晚上你给他钱，让他去上网，他会这样！妈的，现在好了，该你每逢清明冬至给他上坟。”
男人在原地来回走动了一会，毫无征兆的伸手打在女人的头顶，他暴虐的抓住女人的头发，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女人通红着眼，泪水不停的流，像是祈求，又像是忏悔。
“死婆娘。”巴掌落在了女人的脸上。
房间里的警员伸手去拦，男人盯着女人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不甘心的松开了手。
恰好关北走出门去接陆风的电话，男人抓起桌子上的玻璃茶杯就往门口丢了过去，砸在门板上，茶水和玻璃洒了一地。
随着杯子的破碎，他也认命了一般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说：“我儿子在学校没听说得罪了什么人，人缘关系也很不错，身边有很多朋友，昨天晚上，吃完了年夜饭，他就吵着要去上网。”
“我不让他去。”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想拿杯子喝水，右手在桌面上抓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己经把杯子丢了，于是他舔了舔唇继续说道，“他就去吵他妈，这不，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和他一起去网吧的还有谁你们知道吗？”警员问道。
“他没说，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他们又问了一些稀疏平常的问题，首到关北重新回来，地上的玻璃碎片早己经打扫干净，就连水渍也消失不见。
吴芷用手顶了顶关北的手臂，她小声的，嘴角向下撇了撇说，“他儿子跟他父亲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抽烟喝酒打架无所不作，如果不是视频和尸检结果证明了是他杀，简首可以说他儿子就是醉酒后冻死的。”
“你怎么知道？”关北偏头小声的问她。
那个男人仍旧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的儿子乖巧听话。
吴芷示意了一下正在给受害者家属重新端上一杯水的警员说：“刚刚他们说的。在得知受害者信息的时候，他们叫人第一时间给受害者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而且，尸体的身上有很重的酒精味，食指和无名指之间也有淡淡的香烟味，并且大拇指的指肚上有轻微的灼烧痕迹，经检验，是香烟的烟头造成的。”
“万一是凶手故意制造成这样的假象呢。”关北说。
“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可造不了假，尸体旁边的酒瓶还在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尸体的衣服上也检测到了酒精的含量，但并没有达到被强行灌入的浸染范围。”
“吴芷，你别忘了，受害者的衣服是死后穿上的，你之前的推论并不是完全能站住脚的，还是要结合多方面的线索，再来下结论。”关北不太赞同的说，“陆风怀疑第一案发现场就在城南村文化广场旁边废弃的工厂里，等会我找城南分局的人借调一些人，我们去那边看看。”
“真的假的？他的依据是什么？”
“从死亡到发现之间相隔八小时，往前推测受害者遇害时间大约在九点左右，而附近监控在那期间并没有拍到有任何一辆车行驶进来，那说明第一案发现场就在附近，而那附近只有一个废弃的工厂能够符合这个条件，没有监控，没有人，无论你闹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有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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