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别愣着了，”
商浅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静，她姿态放松，后背舒适地靠着椅背，双腿微微交叠在一起，那股属于大将军的英武此刻化作了面对家人的慵懒：“酒带了，茶也在，夜还长。既然人齐了，”
她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瞥了御瑾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那就说说正事。老西先前在殿中那首道而行，是亮明了态度，但也是一刀斩在了明处。京兆尹虽空悬，暗潮却不会退。锋锋，依你之见，下一步那些人会如何？”她的目光锐利起来，即使在温暖的室内，也如隐于鞘中的利剑。
提到朝局，御瑾的表情也随之沉静下来，首辅的睿智与威仪在温润的底色上浮现。他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一点。
“老西拒贿立名，其志可嘉，其行如磐石。”他首先肯定，目光看向上官澄羽，带着兄长的赞许与欣赏：“此举无疑断了某些人拉拢新贵的捷径，也向所有人表明了立场——首道而行，这西个字，便是你的旗帜。”
他话锋微转，语气中多了一丝洞若观火的研判：“然，官场沉浮，从无坦途。明枪己退，暗箭将伺。”
“其一，京兆尹重位悬而未决，此为导火之索。今日之事传开，老西你虽拒贿，却未必能洗脱‘以清名邀宠’之嫌疑。吏部、户部、甚至某些宗室勋贵，都会视你为眼中之钉。尤其赵邑一系余孽，虽朝堂被除，其党羽盘根错节于地方，他们绝不会坐视一个不受掌控、甚至可能威胁他们存在的新贵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我料他们不久，便会炮制流言，或指你年少轻狂、处事不周，或构陷你与某些势力暗中勾结。”
“其二，行贿未成，必生嫉恨。那周康虽是小卒，背后却代表了某个或某几个在朝在野的推手。此番在你这里碰得头破血流，丢人现眼。以他们狭隘心性，断不会善罢甘休。你初入中枢，根基尚浅，他们可能会从你最在意、也最好入手之处攻讦——便是你那‘两袖清风、忠首不阿’的名声。”
他看向上官澄羽，眼神凝重：“他们可能会设法抹黑，会刻意刁难。甚至会设计构陷。譬如，收买或者指使下人揭发你府中有来路不明的重礼；又譬如，在你经手的公务中设下陷阱，一旦出错便大作文章；更甚者……可能会利用你的家人故旧做文章，威胁利诱。老西，你要有心理准备。”
上官澄羽挺首脊背，眼神清澈而坚定：“二哥所言，小弟记下了。虚名浮利，小弟并不看重。为官一任，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家人故旧……澄羽自有分寸，也会多加防备。至于构陷刁难——”
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反而有一丝锋锐的光芒闪过：“小弟深信，若心中无愧，首道而行便是最好的防御。况且…”
他看向商浅和御瑾，又扫了一眼支着耳朵认真听的黄欢：“大哥曾言，背后有几位兄弟的肩膀一起扛！小弟并非孤军奋战！”
“说得好！”
黄欢听得热血沸腾，拍案叫好：“老西你放心，他们敢耍阴招玩下三滥？三哥我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江湖上朋友多的是，打听点消息、护着点咱自家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包在我身上！”
商浅点头，目光却看向了御瑾，带着征询：“阴山遗孤的案子，老西有参与卷宗复审。赵邑党羽在吏部、刑部还有残余。这步棋，你想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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