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王褚钦！王褚钦！王褚钦……”
眼见王褚钦发球得分，现场粉丝，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尖叫。
压力如潮水，再度涌向谢名扬。
“呼~”
谢名扬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没有懊恼，没有愤怒。
走到发球位置，擦了擦汗湿的手心。
轮到谢名扬发球。
正手短。
不转。
王褚钦想要摆短，控制台内，限制谢名扬的主动上手。
但，回球弧线半出台。
眼中寒光暴涨，谢名扬反应极快，右腿踏前。
蹬地，转腰。
手臂如同鞭子般，猛然挥出。
全身力量，集中爆发。
“啪！”
正手抢冲。
目睹谢名扬的挥拍动作，王褚钦以为谢名扬是要抢冲斜线。
赶忙回防反手位。
谁知，谢名扬手腕一撇，抢冲直线。
王褚钦反应不及。
11：11。
“焯！”
压抑已久的吼声，终于从谢名扬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一种宣泄般的嘶哑。
他紧握拳头，用力向下挥动，眼神锐利如刀。
比赛继续，悬念仍在。
王褚钦站在球台右侧，抬起右臂，轻轻抛球。
肩膀前倾，身体像一堵移动的墙，将发球动作再次严严实实地遮挡在谢名扬的视线之外。
“又来？”
不等王褚钦发出球。
谢名扬站直身体，举起右手。
动作果断而坚决。
这一举动，突如其来。
满场尽皆错愕。
所有目光全都聚焦到了谢名扬的身上。
就连裁判也询问情况。
“遮挡发球。”
谢名扬走上前去，对裁判道，“完全看不见。”
另一边。
王褚钦握着球，面无表情。
刚才那个发球，他心知肚明。
瞬间的头部晃动和手臂位置，确实存在争议，是游走在规则边缘的灰色地带。
在过往无数的比赛中，这一招屡试不爽，对手大多慑于他的威势或裁判的尺度，选择了沉默。
眼前这个十六岁新人，他竟敢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用这种方式打断和投诉自己的发球？
王褚钦侧过头，目光冰冷地扫过谢名扬。
“你好脏啊谢名扬，打不过就用这种招数？”
“靠，好卑鄙！”
“输不起的小人！”
咒骂声，在观众席上响起。
同淬了毒的利箭，射向场中那个冷静少年。
TZM们，群情激愤。
前排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女孩甚至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对准谢名扬，一边录像，一边咒骂。
“卑鄙小人，真特么脏，我要在网上曝光！”
谢名扬站在自己的半台，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棵在狂风中扎根的劲松。
那些恶毒的咒骂，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平静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越过面色不善的王褚钦，直接投向了主裁判。
眼神里波澜不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对规则本身的坚持。
由于亚洲杯没有鹰眼挑战，无法进行现场即时回放。
不过，既然有人投诉，裁判不能坐视不理。
当即示意王褚钦重新发球。
甚至连黄牌也没一张。
“No block。”
裁判提醒道，“Service again。”
王褚钦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
但他瞬间就调整好了表情，露出一副无奈又无辜的样子，朝裁判摊了摊手，点了点头：“OK。”
比赛继续。
王褚钦改用正手发球。
侧上。
中路偏右。
就在王褚钦球离手的瞬间，谢名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身体早已启动。
踏步上前，右脚精准地卡住位置。
沉肩，架肘。
手腕内扣。
全身的爆发力，再凝聚于球拍一点。
“嗤！”
白色闪电，再度出现。
但这次，角度更加刁钻，速度更加狂暴。
犹如百步飞剑，从王褚钦反手位边线最极限的死角处，贯穿而去。
王褚钦的身体重心，兀自停留在发球后的轻微后仰状态。
等他一抬眼，但见一道诡异夸张的C形弧线，带着死亡的气息，以及神挡杀神的霸绝气势，迎面飞来。
又见霸王拧！
王褚钦至只来得及象征性地挪动了一下脚步，球拍徒劳地挥在空气里。
“砰！”
球落台。
清脆得如同耳光。
12：11。
谢名扬拿到赛点。
电子计分板上，猩红的“12:11”，犹如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方才还沸反盈天的咒骂和嘘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瞬间掐灭。
压力，再次回到王褚钦身上。
当谢名扬弯腰俯身。
整个体育馆，顿时陷入近乎真空的死寂之中。
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赛场上的两道身影，捕捉着场上最细微的颤抖。
观众席上。
有人无意识地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指节用力到泛白。
有人张着嘴，仿佛忘了如何合拢，眼中满是紧张。
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仿佛心脏下一秒就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呼~”
谢名扬深呼吸。
每次吸气，都沉入丹田，将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死死压下。
眼神锐利冰冷，像淬了火的寒铁。
一切杂念，都被彻底摒除。
此时，他的世界，只剩下手中白球，身前球台，以及对手。
王褚钦的神经，早已绷紧到了极限。
他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关键时刻，竟会被谢名扬反超比分，让对手拿到赛点。
“要盯住谢名扬的偷长。”
王褚钦明显感觉到，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而下。
但，他没时间伸手去擦。
因为，谢名扬已经开始发球。
球抛起的高度恰到好处，动作简洁流畅，不带一丝花哨。
手腕轻抖，摩擦底部。
“下旋！”
王褚钦垫步上前。
摆短？
劈长？
还是拧拉？
手腕在触球前，似乎犹豫了那么零点一秒。
最终，王褚钦下意识的，选择最为稳健保守的摆短。
“嗤！”
触球的瞬间。
王褚钦突然脸色大变。
一个半高球，出现在对方球台。
“机会！”
足以一锤定音！
谢名扬眼底的冰冷，陡然暴涨为焚天烈焰。
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轰然爆发。
纵身跃起，正手爆挑。
“啪！”
爆响如炸雷。
乒乓球在接触球拍的瞬间被挤压得几乎变形，随即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轰王褚钦的反手位。
这一板，凝聚了谢名扬全部的力量。
快！
准！
狠！
王褚钦被这一板爆挑，轰得下意识地向左后方踉跄一步。
完全是本能。
他凭着千锤百炼的手感和超强的预判能力，在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小臂手腕，快速往前一收。
“啪！”
一个精彩绝伦的回头快带。
球竟然被他奇迹般地挡了回来。
线路刁钻，直扑谢名扬的正手位大角度。
“哗——”
看台上，欢呼未定。
说时迟那时快。
谢名扬在爆挑出手后，并未停顿，重心如行云流水般，瞬间调整还原。
一个交叉步，向右前方抢出。
手臂迎着那道急速飞来的白色光影，果断反拉。
“歘！”
球速陡然再增，落点更加刁钻。
王褚钦刚刚勉强稳住重心，谢名扬的反拉，已至眼前。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侧身让开空间，试图正手反拉，绝地反击。
然而，速度稍慢。
没能对准点。
球拍挥空，带着一缕绝望的风声。
13：11。
大比分，4：3。
鏖战七局，谢名扬战胜王褚钦，晋级亚洲杯决赛。
时间，仿佛凝固。
下一秒。
如同积蓄到极限的洪水冲垮了堤坝，整个体育馆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声浪。
并非单纯的欢呼。
而是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倒吸冷气的嘶鸣。
“居然是……谢名扬赢了？”
“王褚钦又爆冷了？”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褚钦的粉丝，此刻寂静如鸡。
有人捂着脸，有人呆呆望着赛场，脸上写满了茫然错愕和难以接受。
赢了！
谢名扬握紧拳头。
灯光明亮，令人眩晕。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适应。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次亚洲杯，竟能一路杀进决赛。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谢名扬努力稳住澎湃的情绪。
走上前去，朝着王褚钦伸出手。
王褚钦的眼神，极其复杂。
迟疑了半秒，最终还是伸出手，与谢名扬的手轻轻碰了一下。
旋即，迅速收回，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他低着头，没再看谢名扬一眼，拿着球拍和毛巾，快步走向场边。
背影坚硬而又落寞。
“大头，没事！”
“王褚钦，你最棒！”
粉丝的声音，也难以宽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现场采访，准备就绪。
谢名扬站在场地中央，胸口剧烈地起伏，汗水早已浸透球衣，紧紧贴在身上。
主持人面带笑容，正要开口。
便在此时。
“谢名扬，你好脏！”
一道女子声音，骤然响起，划破现场的安静，“故意搞心态，手段卑鄙，胜之不武。”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更多充斥着愤怒和不甘的尖锐咒骂，从观众席的角落里传来。
“垃圾新人，打球这么脏，是家人都死绝了吗？”
“还我大头冠军！”
“谢名扬，你妈是真的脏！”
……
咒骂声越来越大，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人淹没。
主持人也是一脸无奈，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很难想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如何能承受得住如此辱骂和压力？
“咳咳咳……”
主持人赶忙开口，“谢名扬，恭喜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晋级决赛，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名扬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片咒骂喧嚣的看台，眼神如冰。
没有一丝愤怒，也没有一丝失智，有的只是平静。
他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那片最喧嚣的方向，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希望她们的嗓子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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