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杯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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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杯热水

 

日子风平浪静向前漫步,偶然有一个周五,看晚自习的任课老师迟迟没来。

赵叶正在转笔,悠闲地在草稿纸上画着sin和cos的各种计算公式。

徐文乐用笔捣了一下赵叶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道:“今天是谁的晚自习啊,怎么还没人来?”

“好像是数学老师的晚自习,可能迟到了。”赵叶没怎么太在意,耸耸肩,打开水杯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水,喉咙里流出“咕咚”一声。

时间有些长,虽然赵叶用的是保温杯,但是里面的水已经彻底凉了,冰凉的感受刺激着赵叶的味蕾,赵叶抿抿唇,又喝了几口。

几分钟后,看班老师急匆匆的踏入班级,脚步声不大,但是在安静的班级里显得尤为突兀,大家忍不住抬头看向讲台。

赵叶只见江时衍站在讲台上,快速地扫了一眼班级里的学生,确认没有少人之后,搬了一个空的凳子坐了下来。

“今天怎么是他看我们啊!?”徐文乐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欣喜。

毕竟数学老师的晚自习很有压迫感。

换一个不任教自已班的老师看晚自习,那不就相当于放松嘛。

赵叶摇头,笔尖轻轻的戳着草稿纸:“可能是数学老师请假了?”

“算了,管它呢,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徐文乐兴奋的搓搓手,“姐妹们,嗨起来!!”

赵叶:“……”

第一节晚自习还有十几分钟就要结束的时候,赵叶感觉自已的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忍不住用左手捂住肚子,强忍着继续写作业。

过了几分钟,疼痛不减反增,赵叶感觉自已的肚子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垂坠的痛感让她直不起腰来,甚至背后还一阵一阵地在冒冷汗。

下课,赵叶强撑着去了厕所。

不出意外是生理期,刚刚又喝了凉水,所以才会肚子疼。

第二节晚自习上课后,赵叶完全没有力气写作业,全程趴在桌子上,看着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只觉得一阵阵眩晕,眼前有些模糊。

刚刚打过上课铃,班上似乎还沉浸在意犹未尽的下课时间中,嘀嘀咕咕的讲话声绵绵不断,江时衍只好在班上踱着步子巡视起来。

走到赵叶的座位周边,其他的同学都直着身子写着作业,唯独赵叶软绵绵的趴在桌上,像是骨头被抽走了一般,显得格外突兀。

江时衍走近,眼眸低垂,温声道:“赵叶,坐正了写,这样对眼睛不好。”

赵叶强撑着直起腰板,疼痛感瞬间袭来,面部表情管理立刻失效,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肚子:“好。”

江时衍察觉到不对劲,看着赵叶的动作,问道:“是不是肚子疼啊?”

赵叶低着头,耳边的头发垂下来,刚好挡住了她因痛感而扭曲的面部线条,听到这个问句,赵叶没有说话,只好点点头。

声波立刻消散在空气里,由于天气逐渐变暖,电风扇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此刻正在头上吱吱呀呀的旋转,江时衍快步走到教室后方,伸手转动着电风扇的开关,将开关的箭头指向了“关闭”两个字。

吱吱呀呀的噪声伴随着开关关闭的“咔哒”一声瞬间消失,有些坐不住的同学被吸引,回头往后看了看。

还有一个开关在教室前方,江时衍抬头,提高了音量:“前面的女生,帮忙把电风扇关一下,谢谢。”

接收到江时衍的讯息,坐在第一排的女生站起,关闭了电风扇。

风力减小了许多,赵叶感觉有些暖和了,但是肚子上的疼痛依旧没减,赵叶只好捂紧自已的肚子,恨不得蜷缩成一团。

她的生理期很规律,一个月疼一个月不疼。

不疼的时候欢天喜地,疼起来也是真的要命。

江时衍绕着教室转了一圈,坐回了讲台上,目光时不时聚焦于赵叶身上,看着她凌乱无序的头发和难受的神情,也毫无办法。

下课前,赵叶疼到甚至没有力气拿笔写作业,江时衍走到赵叶旁边,再度开口问道:“疼得很厉害吗?实在不行就回家休息一下吧。”

赵叶摇摇头,声音像是小猫的呢喃软语:“不用的,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江时衍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缓缓离开。

下课之后,徐文乐拿着赵叶的杯子去饮水机那里接水。

很不幸的是,班级里的饮水机坏了,无法给凉的矿泉水加热,无论按哪个开关,接出来的都是凉水。

徐文乐拿着杯子悻悻的站在饮水机旁边,问旁边的同学:“饮水机又坏啦?”

“什么叫‘又坏了’嘛,根本就没好过,一直说要找人来修,一直都没人。”

“这怎么办,凉水赵叶喝不了。”徐文乐也着急,不知所措站在一边。

江时衍正准备回办公室,闻声走到徐文乐旁边,黑眸深邃:“杯子给我吧,我那边还有热水。”

“哦,好。”徐文乐立刻将水交给江时衍,“谢谢老师。”

上课铃打响后,江时衍从后门走了进来,没有引起学生们的注意。

他宽大的手掌里握着那只米白色的保温杯,杯身上有一个樱桃小丸子的头像,轻轻放在了赵叶的桌上。

赵叶整个人埋在书里,脸贴着桌面,已经疼到趴在桌上睡着了。

大概半个小时,赵叶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肚子还有点难受,但是已经好了一些。

赵叶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温暖瞬间弥漫在口腔里,顺着食道滑落进入胃里,冰冷消融,赵叶觉得无比舒适。

“有没有好一点?”徐文乐看见赵叶醒了,关心地询问着。

赵叶又喝了一口水:“嗯嗯,好多了。”

精神气看起来就跟之前大不相同。

赵叶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水暖胃,一边动笔开始补作业。

没过多久一杯水就已经见底,赵叶只好把杯子向后传,让最后一排靠近饮水机的同学帮她再倒点热水。

没过多久杯子就被传回来了,赵叶接过杯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拿在手里的重量就不像是接了水,杯身上还贴了一张便利贴:

“饮水机坏了,加热不了,只能接冷水……”

赵叶快速的浏览了一下内容,瞳孔微滞,晃了晃水杯:“徐文乐,刚刚的热水你在哪里接的啊?”

“我们班饮水机坏了,”徐文乐顺了一下自已的头发,拿起修正带涂改着作业本上的错别字,“江老师去办公室给你倒的热水。”

赵叶眨眨眼,抬眸看向坐在讲台上的江时衍。

他正低头备课,神情专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作,外面的天空已经全黑,班级里的灯光照在他头顶,洒下一片温柔的空白。

赵叶瞬间觉得自已的肚子不疼了,相反的,还有点温暖的过分。

放学前10分钟,班上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自已的书包,似乎等待着结束时的铃声,蠢蠢欲动准备冲刺。

江时衍合上自已的教案和地理书,再一次走下讲台,在教室里缓慢的走着,意在提醒同学们不要吵闹。

再一次走到赵叶旁边的时候,江时衍静静地看了看小姑娘,柔软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脸部流畅的线条勾勒了精致的视觉效果,眼睛落在面前的试卷上,没有被班级里的气氛影响。

看起来好多了。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拿上书包如同百米冲刺般冲向了门口,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叶则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自已的东西,将自已的椅子推进桌子里,出了教室。

保温杯里还有一点热水,赵叶打开喝完了最后一口,温度适中,不烫也不凉。

漫天繁星和路灯相互应和,赵叶背着书包走在路上,任由脸颊旁的发丝轻拂。

而今天的备忘录是。

“2015年3月20日,一杯热水。”

时光的列车就在赵叶的刷题、做笔记、听课中飞速驶过,两周很快过去,赵叶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状态。

正当赵叶觉得现在的学校生活一片安好时,一颗石子砸进了原本平静的水面,水花迭起。

某一天的上午,早读课下,徐文乐照常进入“补觉”状态。

她总是会熬夜熬到很晚,所以第二天精神状态不佳,一大半的下课时间她都在补觉。

赵叶已经习以为常,一边看着地图册,一边吃着三明治。

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徐文乐突然抬起头,叫了一声“赵叶”。

赵叶侧头看着她,她的眼睛还是半开半闭的,看起来很困:“嗯?你不睡觉啦?”

徐文乐很早前剪了狼尾,虽然看起来很帅,但是现在因为睡觉的原因很凌乱,七零八落的散在她的肩膀上:“我昨天给你发的截图你看了吗?”

隐隐有点不对劲。

“什么截图?”赵叶昨天晚上熬夜背政治,没来得及看手机就匆忙洗漱睡觉了,所以不知道徐文乐给她发了什么截图,眨巴着眼睛等待她的下文。

徐文乐对赵叶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些,悄声说:“那个女生注意到你了。”

不知道是时间过得太久忘记了还是没反应过来,赵叶的睫毛轻颤,黑瞳往上移了移,仿佛在思考:“哪个女生?”

“诶呀,就是那个。”徐文乐凑近赵叶的耳朵,降低了音量,“在表白墙上表白江老师的那个女生啊。”

赵叶一怔,立刻从徐文乐身边弹开,有些惊讶:“啊,真的吗?”

距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些天了,赵叶的学习任务重,也已经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这件事情又会在现在被翻出来,还跟赵叶扯上了关系,后续肯定不会太好。

“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她注意到你了,你今天中午回家可以去看看。”徐文乐说着就趴下来,接着睡过去。

赵叶的脑袋里嗡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的心。

不知道那个女生会在表白墙上说些什么,但可以感觉到,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想着,赵叶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真讨厌。

中午回家,赵叶再一次登陆了QQ,翻着表白墙的空间。

终于,一个几乎把手机屏幕占满的长文映入赵叶的眼帘。

她手指轻触“展开说说”,一大篇更长的小作文弹了出来。

赵叶:“……”

她还急着睡午觉,要不是为了了解一下她到底说了她什么,她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去看这么长的一篇说说。

开篇是表白墙在帮那位不知名女生说话,给予她安慰,赵叶直接跳过,翻到“正文”开始浏览。

一开始还算正常,提到赵叶的那段是在中间的一部分:

“我有时候会假装上厕所经过办公室看看他,看到他依旧在认真的看书,或者因为有其他女同学找他问题目而闷闷不乐,特别是我发现一个女孩子去的特别勤!!!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跟我一样的想法……本来我的喜欢就是不可能的结果,现在更加令我伤心了,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看到这,赵叶索性把手机一关,丢掉旁边,心里如同打翻了调味瓶。

表白墙在此时此刻像是一个猫眼,无休无止地窥探着与之不想干的事物。

那一刻,赵叶突然很厌恶表白墙。

她一直都没有想过,表白墙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八卦欲和先发制人的征服欲,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干净和睦。

说起来只是为了打听打听好看的帅哥美女在哪个班,为了匿名表达自已的喜欢和讨厌,实际上纠缠不清的人际关系和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藏在每一个屏幕背后。

赵叶不想自已的生活被这些事情打扰,可是没办法,她就是这样被生拉硬拽着拖下水了。

至于那位女同学,在打出这些文字发到表白墙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影响,这是她自已需要考虑的问题。

赵叶其实清楚得很,她的青春是黯淡无光的,所以她也不想轰轰烈烈,只想做一个不被人察觉的小透明。

她明明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已的喜欢,小心翼翼以至于不让任何人发现。

因为她知道,这份喜欢看不见结果。

可是为什么,就连望而却步的接近和把握了分寸的相处都会被扒开衣服暴露在大家面前,赵叶想不通。

她只想藏住自已的喜欢,可是有人逼着她暴露出来,甚至,肆无忌惮将它钉在公众平台上,任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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