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仙子！左边是悬崖！悬崖啊！”
副驾驶的李察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发白，声音都变了调。
陈砚张了张嘴，所有安慰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他忽然想起在第七区避难所看到的景象——那些抱着亲人尸体发呆的幸存者，眼神和现在的李云芝一模一样。
“说什么都是徒劳”
夜风突然变得猛烈，将篝火吹得明灭不定。
陈砚默默脱下外套披在杜婉晴肩上，少女单薄的身体正在夜风里发抖。
“我去守夜。”
他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转身走向营地外围的警戒岗。
身后传来能量棒包装纸被揉碎的声响，还有李云芝压抑到极致的、细碎的抽泣声。
沙丘上的感应器依然亮着危险的红光，但此刻陈砚忽然希望真的能有什么魔怪冲过来——至少厮杀时的疼痛，能让人暂时忘记心里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陈砚握着冰镇啤酒的手微微一顿，铝制罐身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
他望着眼前这个与画风严重不符的“凌仙子”——月白流仙裙的广袖挽到手肘，纤纤玉指捏着的烤肉签子正滋滋冒着油花，另一只手抓着他喝过的啤酒罐仰头痛饮，琥珀色的酒液从唇角溢出，顺着雪白的颈线滑入衣领。
“嗝——”
凌雪薇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随手把空罐子捏成铝饼。
她转头看向僵在原地的陈砚时，杏眼里还泛着微醺的水光，可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令陈砚毛骨悚然的清明。
“回来啦？”
这句轻飘飘的问话让陈砚的脊椎窜上一股寒意。
他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随即猛地瞪大眼睛——这他妈是送命题啊！
“卧槽她怎么...”
陈砚的龙象罡气瞬间在经脉中暴走，噬神蛊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灭口方案，却又在瞥见凌雪薇油汪汪的嘴角时僵住。
这女人正用签子尖挑着烤韭菜，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噗嗤...”
凌雪薇突然笑出声，沾着辣椒面的指尖戳了戳陈砚紧绷的俊脸：
“你们异界来客都这么可爱吗？”
她凑近时带着孜然味的呼吸喷在陈砚耳畔：
“虽然之前那个假货能完美复制你的行为模式..”
烤架上的炭火突然爆出火星，映亮她骤然冷冽的侧颜。
“...但武道巅峰的心感境，能感受到气息的存在。”
凌雪薇的指尖凝出一缕青色剑芒，在陈砚眼前勾勒出两个虚影：
“之前的你像团灰雾，现在嘛...”
剑芒突然缠上他的手腕：
“倒是有点人样！！”
陈砚的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想起周圣通说过，凌雪薇是数百年来最年轻的龙象境武者，却没想到这女人连跨位面灵魂都能识破。
“安啦安啦～”
凌雪薇突然又变回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把烤得焦香的五花肉塞进陈砚嘴里：
“天罡武盟的档案里，对于你们这类‘代行者’都记录七页纸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
“而且天罡武道联盟的一些高层也有你们的人，这己经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咳咳！”
陈砚被辣椒面呛得首咳嗽，这情报量也太劲爆了。
他盯着凌雪薇油光水滑的唇瓣，突然意识到这女人是故意在烧烤摊说这种事——嘈杂的环境完美掩盖了对话，烤肉的烟火气还能干扰神识探测。
但出乎陈砚意料的是，凌雪薇并没有继续追问圣灵游戏的秘密，而是突然收敛了剑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必这么戒备。”
她随手将竹签上的五花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因为我们共同的敌人始终是深渊！”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夜风拂过烧烤摊，带走了最后一丝火药味。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炭火在烤架下噼啪作响，周围的食客们依旧推杯换盏，浑然不觉方才这里差点爆发一场足以摧毁整条街区的对决。
最终还是凌雪薇打破了沉默。
她突然像个好奇的小女孩一样凑近陈砚，眼睛亮晶晶的：
“行啦，这么严肃干什么？”
她随手又开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你算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异世之人，快跟我说说，你们那个世界到底怎样？好不好玩呀？”
她的语气轻松得就像在问“这家烧烤店味道如何”，完全看不出刚才还在用剑气威胁人的样子。
但陈砚注意到，她握着啤酒罐的手指依然保持着随时可以发动剑诀的姿势，这个看似随性的剑仙，其实一刻都没有放松警惕。
“我们那边啊...”
陈砚苦笑着摇摇头，也拿起一串烤肉，
“没有武道，没有仙术，如果不是深渊入侵，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超自然力量。”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但我们也发明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手机、电脑，还有...嗯，像这样的冰镇啤酒。”
凌雪薇听得入神，连烤肉都忘了吃：
“听起来真是个奇妙的世界呢。”
她若有所思地晃了晃啤酒罐，
“那你们平时都怎么消遣？不会整天修炼吧？”
“修炼？”
陈砚忍不住笑出声，
“我们那边的人啊，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生活奔波。
朝九晚五地上班，挤地铁，还房贷...”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落寞，
“说实话，比起你们这个危机西伏的世界，我们那边虽然平凡，但至少...不用整天担心被深渊吞噬，但是现在也不好说了！！！”
凌雪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变化，眼中的好奇渐渐被某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轻轻放下啤酒罐，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的世界呢。”
夜风拂过，带走了烤架上最后一缕炊烟。
在这喧嚣的市井之中，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因为一场意外的坦诚相待，似乎找到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晨光微熹，车队再次启程。
这一次，李察说什么也不肯让凌雪薇碰方向盘了——尽管戈壁滩平坦得像是被巨人用熨斗烫过，但这位仙子的驾驶风格实在令人胆寒。
光是想象她在无人区来个漂移侧翻，就足够让所有人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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