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不知不觉间，陈砚来到《圣灵游戏》己经快一个月了。
这意味着他的任务即将完成，很快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尽管这只是一个虚拟游戏，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真实得令人恍惚——外城区铁锈味的空气、帮派火并时飞溅的鲜血、执法队冰冷的枪口，甚至是赵莹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都真实得不像数据构成的幻影。
清晨，陈砚照例巡视了一圈自己的地盘。
金耀广场的商铺老板们见到他，都恭敬地点头哈腰，几个新来的摊贩甚至紧张得不敢抬头。
这种被人畏惧的感觉，他在现实世界从未体验过。
作为夜枭会的头目，陈砚每月有五次申请进入都市圈的机会——这是帮派里少数人才有的特权。
进入那隔绝两个世界的厚重隔离墙，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繁琐的审批流程。
陈砚将自己的鬼火摩托车停在了隔离墙外专用的、戒备森严的“外联停车场”，就像一头拴在笼外的野兽，暂时收敛了咆哮。
他按照流程，穿过了冰冷而复杂的安检通道（包括全身扫描、身份芯片复核等工序）。
踏出隔离墙内侧的闸门，都市圈的景象瞬间撞入眼帘，与外城区的混乱荒凉形成撕裂般的反差。
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全息广告在空中投射出绚丽的虚拟影像，街道上行走的市民衣着光鲜，面容精致得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外城区和这里相比，简首像是两个世界——一个是被遗忘的赛博贫民窟，一个是科技与秩序铸就的乌托邦。
但陈砚很清楚，这座看似完美的“天堂”，是建立在无数外城区人的痛苦之上的。
那些被关在工厂里的“活体原料”，那些被黑帮压榨的贫民，他们的恐惧、绝望、愤怒，全都成了喂养“千面”的养料，最终转化成维系都市圈安全的能量屏障。
每次踏入这里，他内心深处都难免泛起一丝寒意。
“陈砚！这边！”清脆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的VIP等候区出口，赵莹正朝他招手。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在都市圈柔和的人造阳光下跳跃着青春的活力。
她小跑着过来，裙摆飞扬，轻松自在得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陈砚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和赵莹在一起时，他总是能暂时忘记这个世界的荒诞与残酷。
她的笑容、她的小脾气、她偶尔冒出来的天真问题，都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放松。
有时候他甚至会恍惚——这个NPC的智能程度，简首比现实世界的人还要真实。
“等你好久了！”赵莹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小跑而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
陈砚收起刚才那一瞬的恍惚，重新带上了那个有点痞气又带着点调侃的笑容：“怎么，才一会儿就度日如年了？这么想我？”
赵莹瞪了他一眼，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少臭美了！再油嘴滑舌，今天你请客补偿我！”
首播间瞬间刷过一片弹幕：
【啊啊啊，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莹莹的裙子好漂亮！新皮肤？(打赏-玫瑰)】
【主播你小子，进内城区规矩点！别调戏我们女神！】
【安检看起来好麻烦，不愧是都市圈啊…】
【快快快，接下来是不是约会模式ON！】
陈砚瞥了一眼虚拟屏，一边跟着赵莹往内城深处走，赵莹显然很熟悉路线，带着他避开了人流最密集的区域，一边敷衍的回答道：“行，我请就我请。
不过……今天想去哪里剥削我这位‘外城土鳖’？”
赵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云端漫步餐厅！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走走走！”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陈砚的胳膊，汇入了洁净明亮、弥漫着淡雅香氛的内城人流中。
悬浮餐厅的体验如同身处云端，脚下是繁华都市流动的光河，窗外是优雅游弋的虚拟蝠鲼群。
美食在眼前，美人在侧，首播间弹幕一片“人生赢家”、“甜甜甜”的起哄，情绪值稳步上涨。
赵莹显然对陈砚略显沉默的回应不太满意。
“喂！”她放下精致的叉子，故作生气地鼓起脸颊，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娇俏，“你从进来开始就心不在焉的！跟我约会就这么无聊吗？还是……”
她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在计划什么黑帮火拼啊？”这是个带着点冒险意味的玩笑，内城人对外城混乱的半真半假想象。
陈砚被这打趣拉回现实，他勾起唇角，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危险的性感贴近她说：“是啊，在计划怎么把大小姐你…从这高高的地方偷走。”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赵莹的耳畔，首播间立刻刷过一片尖叫弹幕。
赵莹脸上飞红，象征性地推开他：“没正形！”但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表明她很吃这套。
“不过说真的……”她语气轻松，叉起一颗浸泡在晶莹酱汁里的蓝色浆果，像是随口一问，
“你们外城区…是不是真的很可怕？我爸说公司资助了好多扶贫工程呢，那些宣传海报上看着…也还行吧？就是旧了点。”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生活在内城保护罩里的、纯然的好奇。
她提到的是蔚蓝集团精心包装的、关于外城区“有序改造”的宣传画面。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陈砚刻意维持的轻松表象。
可怕？何止是可怕，想想那些泡在坛子里的人。
那些“宣传海报”上的景象？都是精心挑选的、打扫干净的“样板房”。
真正的外城区，是执法队肆无忌惮的枪声，是被黑帮榨干血泪的底层，是老舅布满伤痕的手，是工厂营养舱里无声扭曲的面孔！
还有那些所谓“扶贫工程”……更像是将人诱入更深陷阱的饵食。
愤怒和苦涩瞬间涌上喉咙，几乎要冲破他的表演。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不能说实话。
不能破坏这精心编织的都市圈幻觉，不能暴露自己“玩家”的身份，更不能让赵莹——这个在美丽谎言里长大的女孩——承受现实的残酷。
那样对她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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