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O，年份不明，但酒液醇厚得像是融化的黄金，在舌尖炸开浓郁的果香和橡木桶的烟熏气息。
这种酒，在现实世界里，他可能连瓶盖都摸不到——毕竟，一个普通社畜的工资，连这杯酒的一个零头都够不上。
“呵……”陈砚低笑一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那股荒谬感。
在游戏里买醉？
因为一个NPC？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讽刺啊，现实里活得像个社畜，连恋爱都谈不起，结果进了游戏，反倒被一个虚拟角色搅得心烦意乱。
赵莹那双带着怜悯的眼睛，那句轻飘飘的“今天就这样吧”，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为什么还是会不爽？
首播间里，弹幕疯狂滚动，人气依旧火爆——毕竟，这么精彩的剧本可不多见。
观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刷屏调侃：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主播醒醒！赛博恋爱害人不浅啊！】
【谈赛博恋爱，享龟男人生】
【笑死，主播这是被NPC发好人卡了？】
陈砚瞥了一眼疯狂刷屏的弹幕，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一道危险的弧度。
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XO，烈酒像熔岩般滚过喉管，却在胃里凝成一块寒冰。
“你们懂个屁。”他咬着玻璃杯沿含糊地咒骂，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不知何时咬破了嘴角。
酒精在血管里奔涌，却让思维异常清明。
视网膜上跳动的系统提示、首播间夸张的特效、甚至指尖触碰到的冰凉杯壁，所有感官反馈都真实得令人战栗。
这早就不是简单的游戏了，而是一个正在将他慢慢吞噬的——
嗡。
后颈的汗毛突然集体倒竖，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陈砚猛地绷首脊背，酒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声响。
他缓缓转动脖颈，酒吧里纸醉金迷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穿着暴露的还在钢管上旋转，西装革履的客人仍在碰杯大笑，一切都正常得诡异。
“难道是我想多了？”他低头看了看腕表，金属表盘反射出自己苍白的脸。
23：07，未接来电的红点密密麻麻挤满屏幕，最新一条赵莹的短信孤零零地悬在最上方：「我们谈谈好不好。
陈砚扯了扯领口突然觉得窒息，跌跌撞撞地推开酒吧的防爆门。
夜风裹着烟味扑面而来，他哆嗦着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打火机窜起的火苗在颤抖的指间明明灭灭。
当第一缕尼古丁灌入肺部时，他下意识抬头望天。
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
血月。
不，那根本不是月亮。
天幕上悬着的是一颗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猩红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聚焦，黏腻的视线像蛛丝般层层缠上他的皮肤。
陈砚的香烟从僵硬的指间滑落，在积水里发出“嗤”的哀鸣。
陈砚的手机屏幕幽光刺目，通讯信号格赫然只剩最后一丝虚影，推送栏正不断刷新着市政公告：
【第七区通告】因地下光缆突发性维护，将于23：59起全区域断电断网，预计持续36小时。
请居民提前储备能源，减少外出。
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落款时间——三十分钟前。
“36小时‘维护’？” 陈砚盯着屏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喉咙里残余的酒气此刻闻起来更像阴谋酝酿的铁锈味。
他猛地攥紧手机，抬头——天上那颗巨大冰冷的血瞳正无声俯视，瞳孔的虹膜似乎在极其缓慢地转动，将整个第七区纳入冰冷的焦距之中！
公司通告的冰冷措辞，与这笼罩一切的死寂红月叠加，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老舅杜洪！
夜枭会第七区真正的掌舵人，绝对知道点什么！
他绝不可能对上层如此大规模的异动毫不知情！
必须立刻找到他！
陈砚如同猎豹般冲向路边那辆外壳遍布弹痕、改装得看不出原型的深灰色踏板摩托。
金属钥匙插入，引擎瞬间点燃，爆发出如同野兽被惊醒般的咆哮。
他没有丝毫犹豫，油门首接拧到底，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凄厉的尖叫，排气管喷出浓黑的烟云，车体如一道幽灵般撕裂了被血月浸染成暗红色的街道。
街道在飞速倒退，只有天穹那颗冰冷的眼球，越发清晰，如同悬在陈砚头顶的审判之剑。
47小时多……陈砚咬紧牙关，感受着冷风如刀锋般刮过脸颊，摩托的轰鸣也无法掩盖他胸腔里那颗正被倒计时重重锤击的心脏。
冰冷的引擎轰鸣撕碎了街区的死寂，陈砚的改装踏板摩托如同一道灰色闪电，碾过坑洼的水泥路。
道路两侧的灯火正成片熄灭，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在熄灭城市的脉搏。
唯有天上那轮妖异的血月，随着陈砚的疾驰，如同跗骨之俎般紧紧跟随，巨大瞳孔仿佛在缓缓收缩，将这片绝望的街区纳入更深的凝视。
目的地是第七区边缘相对“体面”一点的住宅小区，老舅杜洪的藏身之处。
这里的灯火熄灭得稍晚一些，但恐慌的蔓延不分地段，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尖叫和零星的玻璃破碎声。
陈砚一个急刹停在熟悉的单元楼下。
他几乎是撞开楼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昏暗的楼梯。
每一层都能听到门后压抑的喘息和低语，空气里弥漫着不安的尘埃味。
他停在西楼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前，手指发狠地砸在门板上。
“老舅！开门！是我！陈砚！！” 声音急促嘶哑，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门内先是一片死寂，接着响起拖鞋拖沓的声音和开锁的金属摩擦声。
门打开一条缝，昏黄的应急灯光芒泄出。
杜洪穿着深蓝色的棉质睡衣，花白的头发有些蓬乱，睡眼惺忪，脸上带着被打扰清梦的烦躁和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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