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老兵的腰刀在林九掌心嗡嗡震颤，刀锋残留的雁门关寒霜正与冰刃共鸣。
林九借着踉跄扑地的姿势，指节重重碾过青石板上的焦黑爪印，暗金逆鳞纹如同活物般钻入地缝。
"区区蝼蚁也敢窥探妖门阵眼？"叶无锋的九条黑炎尾翎骤然收束成茧，脊椎骨上的妖纹如同蜈蚣般逆向攀爬。
鎏金剑影在他肩胛爆开时，云瑶发间坠落的碎屑正巧擦过林九鼻尖——三十息，还剩最后三缕金粉。
林九突然想起半月前雪夜。
那时他刚吞噬了孔雀妖将，在冰湖底见到妖核与地脉相连的紫色光脉。
此刻掌下震颤的地缝里，同样流淌着令人作呕的妖气。
"原来这老孔雀把妖核种在皇宫地脉！"他猛地翻腕将冰刃插入青石，刀柄暗藏的雁门关残月纹骤然发亮。
盘龙柱上被逆鳞纹反推的黑炎突然调转方向，顺着地缝涌向叶无锋脚下。
黑袍翻飞间，北境妖王首次露出错愕。
那些本该吞噬龙脉的黑炎竟化作荆棘缠住他脚踝，皇城地砖下传出孔雀哀鸣般的裂响。
"你竟敢......"叶无锋喉间滚动的妖语突然卡壳。
三道傀儡身上的龙形血丝正顺着鎏金剑影回流云瑶体内，少女左眼的朱砂泪痣突然沁出血珠——那是皇族血脉强行催动隐剑术的反噬。
林九舌尖尝到铁锈味。
三日前他佯装醉酒跌进御花园，故意让叶无锋的暗卫看见自己给云瑶喂药的蠢样。
此刻公主嘴角溢出的血线，与记忆里那碗被动了手脚的汤药重叠。
"蠢货！"他突然暴喝出声，冰刃在地面划出半圆霜痕，"你以为吞噬龙脉就能化龙？
看看你的爪子！"
叶无锋下意识低头。
被黑炎灼烧的右手不知何时浮现鳞片，本该属于孔雀妖王的翠羽竟染上灰败之色。
这个破绽稍纵即逝，但足够让林九袖中暗藏的孔雀翎刺入地缝。
整个葬龙渊突然响起琉璃破碎声。
云瑶的鎏金剑影应声暴涨，三道傀儡轰然炸裂的瞬间，少女突然旋身将剑柄按在林九后心。
皇族血脉的暖流涌入时，林九看到自己掌纹里游动着暗金龙影。
"就是现在！"他反手抓住云瑶手腕，借着公主推送的力道腾空而起。
昨夜吞噬的十三种妖将能力在经脉中沸腾，最终化作掌心吞吐不定的混沌旋涡。
叶无锋的九条尾翎如利箭袭来时，林九故意漏出右肩空门。
当黑炎擦破皮肉的瞬间，他听到云瑶藏在咳嗽声里的传音："东南巽位......"
混沌旋涡突然暴涨三丈。
吞噬过雁门关风雪气的冰刃、暗藏孔雀翎毒的逆鳞纹、云瑶渡来的皇族剑气，在葬龙渊地脉震颤中拧成暗金色雷霆。
叶无锋收势不及的尾翎正撞上这道融合了人妖两族之力的惊雷。
妖王华丽的黑袍在雷光中片片碎裂，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孔雀眼纹。
林九突然发现那些妖眼正疯狂转动——本该镶嵌妖核的心口位置，此刻竟浮现出半枚残缺的龙鳞。
暗河深处的锁链断裂声突然密集如雨。
云瑶的鎏金发饰"啪"地碎成齑粉，少女呕出的鲜血在地面蜿蜒成符。
叶无锋摇晃着单膝跪地时，林九分明看见他破碎衣袍下，有团紫黑色光团正在妖核位置剧烈颤动。
那是......地脉核心？
林九的靴底碾碎最后一片孔雀眼纹时，地砖下的紫黑光团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他袖中逆鳞纹疯狂游走，竟在掌心凝成半枚龙爪形状——这是要强行吞噬地脉核心的征兆。
"别碰那东西！"云瑶染血的指尖扣住他腕骨，鎏金剑气在两人相触处炸开细小电弧。
林九这才发现公主的指甲盖里渗着孔雀蓝的毒雾，三日前那碗被叶无锋暗卫监视着喂下的汤药，竟在她经脉里凝成锁链状的封印。
瘸腿老兵突然从盘龙柱后闪出，用豁口的腰刀挑起地缝里蠕动的紫光："林老弟，这玩意像不像雁门关地窖里藏的腐酒？"他布满冻疮的拇指精准按在光团七寸，当年在北境雪原猎杀冰蛟的手艺丝毫未改。
叶无锋破碎的黑袍突然燃起幽绿火焰。
林九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疗伤术，而是妖族血遁的前兆！
他反手将云瑶推向赶来的边境旧友，吞噬过十三种妖力的混沌旋涡在喉间发出饕餮嘶吼。
"拦住东南巽位！"云瑶咳着血沫掷出半截玉簪。
簪头雕刻的囚牛图腾撞上血遁妖火时，竟幻化出林九在冰湖底见过的紫色光脉。
整个葬龙渊地宫突然倾斜，那些被黑炎灼烧过的龙柱投下扭曲的影子，恰好封住叶无锋的退路。
妖王心口的残缺龙鳞突然剥落。
林九的逆鳞纹不受控制地脱离掌心，在空中与那龙鳞拼合成完整的图腾。
电光石火间，他瞥见龙鳞背面刻着大周皇族的密文——正是云瑶今晨咳在他衣襟上的血迹形状！
"原来你早就......"林九的喃喃自语被血遁的爆鸣声吞没。
叶无锋化作万千翎羽西散飞射，每片羽毛都映出云瑶苍白的面容。
当最后一片黑羽掠过皇帝眉心，龙椅上昏沉多日的帝王突然睁开了眼睛。
云瑶的裙裾扫过满地狼藉，染血的掌心轻轻覆住林九手背："妖核己碎，但地脉污染需要皇族精血温养三月。"她指腹按在他新生的逆鳞纹上，鎏金剑气突然刺痛经脉，"明夜子时，我需要你陪我去取......"
咳嗽声吞没了关键的字眼。
林九盯着她发间摇摇欲坠的步摇，突然想起那日雪夜潜入御药房时，曾在千年雪参盒底见过相同的凤尾纹——而那个锦盒，此刻正系在瘸腿老兵随身的酒葫芦上。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闷响。
当禁军举着火把冲进来时，众人只看到少年校尉跪在公主身侧笨拙地包扎伤口，却没人注意他袖中逆鳞纹正在偷食地缝里残余的紫光。
更无人发现，皇帝垂在龙椅边的指尖，还沾着半片未燃尽的孔雀翎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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