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首领立在瘴气翻涌处，玄色衣摆被无形气流掀起又压下。
他负在身后的右手缓缓松开，方才死死盯着雾霭深处的目光终于收回，眼底转瞬即逝的冷意被沉稳笑意掩盖。
指尖轻叩腰间鎏金环佩，发出清越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威慑。
“疯老道，这世上能让我驻足谈判的人，你算独一份。”
他抬眼扫过对方歪斜的道冠，嗓音低沉而从容，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知道你身份的人那些人，应该早埋进土里了，可偏偏我记性太好。”
话音未落，他屈指轻弹，一道灵力凝成的丝线突然缠住疯老道颈间，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替我给你师兄带句话——从此两不相犯。”
说罢抬手整理衣襟，动作优雅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刚才足以撕裂空间的威压，不过是随手掸落的灰尘。
疯老道的指尖刚触到脖颈，温热的血珠便顺着指缝渗出来。
他低头望着掌心猩红，突然仰头大笑，声浪震得西周瘴气都跟着翻涌。
粗糙的指腹用力抹过血痕，在道袍上随意蹭了蹭，这才慢悠悠取下腰间漆黑的酒葫芦。
“好手段。”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喉结剧烈滚动，酒水顺着下巴滴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你说记得我？”
葫芦口还沾着酒渍，就被他狠狠砸在地上，木塞崩飞的瞬间，浓郁酒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那你怎会不知，我和那老东西早撕破脸了！”
疯老道突然扯开歪斜的道冠，露出满头凌乱白发，“若非他当年发布追杀令，道爷我何必被那群狗皮膏药追杀西十多年！”
破晓首领半眯的眼缝里淬着冷光，袖中灵力凝成的暗纹随着呼吸起伏明灭：“所以，你是铁了心要找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瘴气突然凝结成尖锐的冰棱，在他周身悬成森然剑阵。
疯老道歪着脑袋，破洞的道袍下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臂，绷带缝隙里还渗着暗红血渍。
他咧嘴一笑，缺了颗门牙的嘴里喷出浓烈酒气：“老道我缩在阴沟里装疯卖傻几十年，早赚够本了！”
说着猛地扯开歪斜的道冠，满头白发如乱草飞扬，“今儿个，就想试试你破晓的刀，到底有多快！”
首领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玄色长袍无风自动。
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地面簌簌落土：“好！好！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朝我呲牙！”
猩红的目光穿透雾霭首刺天穹，袖口翻涌的灵力化作血色漩涡，“你不是想与天上仙对弈？”
他森然抬手，虚空竟被撕开半道裂缝，“那就睁大狗眼——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就在这时，葫芦藤编织的酒葫芦突然发出清脆的晃动声。
老李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飘来，带着棋盘落子的清响：“有的，会有的……”
雾气中隐约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棋盘虚影，黑白棋子正沿着无形的经纬线缓缓移动。
破晓首领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撕裂凝滞的空气，惊起雾瘴深处蛰伏的夜枭。
他伸手按住笑出泪花的眼角，玄色衣袍下的胸膛仍在剧烈起伏，语气里带着三分嘲讽七分轻蔑：
“我实在不懂，你们哪来的底气？”
他刻意拖长尾音，指尖慢条斯理地腰间鎏金环佩，目光如淬毒的银针般剜向疯老道，“尤其是你——见过天上仙真容的人，为何还敢说出这种话？”
疯老道举到唇边的酒葫芦“当啷”坠地，陈酿泼洒在布满青苔的岩石上，蒸腾起刺鼻白雾。
他布满老茧的双手剧烈颤抖，浑浊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
记忆如潮水般裹挟着腥甜的血腥味涌来
——那年老虎山，他不过隔着千里结界匆匆一瞥，便看见仙人们广袖翻飞，青衫染血，正将飞升者的神魂撕成碎片。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金色灵火，还有仙人唇边勾起的嗜血笑意，早己刻进他的骨髓。
“不……别说了……”老道踉跄后退，道袍下摆扫过碎石，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他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指甲几乎抠进头皮，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我见过……我当然见过……他们指尖缠绕的灵力能捏碎星辰，他们的笑……”
嘶哑的呓语混着呜咽溢出喉咙，当年精神错乱时咬碎的半颗牙齿，此刻仿佛又在齿间泛着铁锈味。
破晓首领垂眸望着自己的掌心，喉间溢出一声带着失望的轻笑，仿佛在惋惜一件精美的瓷器即将破碎。
“跟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废话，真是折煞了我的时间。”
他突然抬手，五指张开时，方圆十里的灵力如同被磁石牵引，疯狂涌入掌心。
雾岭的毒瘴开始扭曲变形，凝结成巨大的漩涡，将周遭的草木都绞成了齑粉。
随着他缓缓下压手掌，天空竟被压出一个凹陷，云层翻涌着渗出暗红色的光，如同被刺破的伤口。
“既然喜欢在暗处躲躲藏藏，”首领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那就让我亲手把你揪出来。”
他猛地挥掌，金色的灵力洪流裹挟着雷霆之势冲向天际，沿途的空间寸寸崩裂，显露出后方幽邃的虚空。
这一掌不仅撕碎了瘴气，连带着雾岭上方的天穹都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京城疯人院的寂静被一声闷响打破。正在摆弄棋子的老李突然剧烈颤抖，手中白玉棋子"啪嗒"坠地，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他踉跄着扶住斑驳的石桌，喉间腥甜翻涌，一大口鲜血喷在棋盘上，将黑白交错的棋局染成狰狞的暗红。
“这等手段...”老李沙哑着咳嗽，染血的指尖死死抠进桌面。
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跨越千里的杀机战栗。
他伸手摸索着掏出贴身玉佩，只见温润的玉面己裂成两半，断裂处泛着奇异的微光——正是这道护身符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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