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还在西人的衣褶间簌簌掉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朱漆斑驳的寺门如巨兽合拢的獠牙般重重砸下。
叶辰猛地转身，腰间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骨碰撞声惊碎了刹那间的死寂。
王宇的指尖己经触到门板，冰凉的触感混着某种黏腻的东西——他低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沾满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都别碰！”
他的警告晚了一步，林楚瑶的指尖刚触及门框，整扇大门突然泛起诡异的红光，无数梵文符号如活物般从门板里钻出来，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结界。
李飞踉跄着后退，却撞进一片悬浮的梵文阵中。那些符文泛着幽蓝的光，在他瞳孔里投下扭曲的倒影：“这、这是佛门的困魔阵！”
话音未落，地面的符文突然窜起火焰，将西人困在中央。
王宇将灵力注入短刃，刀刃却在触及符文的瞬间迸出火星。热浪裹挟着经文的吟诵声扑面而来，震得他耳膜生疼。
叶辰挥出一扇，可力量却如泥牛入海般消散在符文里。林楚瑶的空间异能刚凝聚，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碎。
“退！往西侧……”王宇的嘶吼被更宏大的梵音淹没。
漫天符文突然化作光雨倾泻而下，刺痛的光芒钻进他的眼睛，脑海里炸开无数画面
——白骨堆积的佛塔、滴血的经卷、还有一双在黑暗中凝视的眼睛。
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前，他看到林楚瑶伸手想抓住他，却被光潮吞噬，西人的身影在梵文结界中渐渐模糊，如同被揉碎的影子。
晨雾在檐角凝成水珠，滴落在月白色僧袍肩头。
和尚双手合十，腕间佛珠泛着温润的光，望着昏迷在地的西人轻诵佛号：“阿弥陀佛。”
他赤足踏过仍在流转的梵文阵，袈裟下摆掠过之处，符文竟温顺地让出通路。
“还望西位施主自求多福。”他的声音像是被晨钟滤过般清透，指尖轻点林楚瑶眉心，惊起一圈金色涟漪，“这佛门的困魔阵，可不是那么好破的。
执念如渊，贪嗔痴慢疑皆为锁链；本心似月，戒定慧三无相自明。”
忽有风沙卷着枯叶撞在廊柱上，和尚抬手接住几片焦叶，枯槁的面容在阴影里忽明忽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若困于幻相，便是着了魔道。须知‘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施主们所见所闻，不过是心中镜花水月。”
他缓步走到叶辰身侧，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青年攥紧的折扇上：“烦恼即菩提，业火炼真金。
《心经》有云‘心无挂碍，无有恐怖’，破阵之法，不在拳脚，而在明心见性。”说罢，他转身走向晨雾深处，诵经声混着钟鸣渐渐淡去，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叮叮当当，似在敲打着什么禅机。
小和尚赤足踩过青砖，袈裟下摆扫过满室浮尘。他跪坐在蒲团上，腕间佛珠轻撞出清响，枯瘦的手指扣住木鱼槌，“咚——咚——”的声响顿时在空荡的佛堂里回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他的声音像是被岁月揉碎的残经，木鱼槌起落间，铜铃般的尾音撞在剥落的壁画上。
殿外风沙呼啸，却始终透不进这方小小天地，唯有檀香与经文交织成雾。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木鱼声突然急促，他垂眸盯着裂纹横生的木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槌柄上的缠绳己磨得发亮，每一次敲击都溅起细碎的木屑，混着空气中悬浮的金粉，在夕照里凝成流动的经文。
聚光灯刺得叶辰眯起眼，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浪潮般起伏，掌声如雷贯耳。他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话筒，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恍惚——折扇何时变成了这个？
“接下来有请叶辰，叶老师，来表演一首戏曲！”电子合成音在穹顶炸响，叶辰踉跄着扶住麦克风支架。
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像被撕碎的戏服，碎片里闪过蛇妖猩红的信子、林楚瑶染血的裙摆，还有王宇挥刀时带起的寒光。可这些画面刚冒头，就被潮水般的欢呼声冲散。
“老公！老公！”前排观众举着灯牌尖叫，手机镜头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叶辰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唱哪出？”
话音未落，熟悉的锣鼓声轰然响起，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动起来，水袖甩出完美的弧度，唱腔穿透剧场——那是他唱了千百遍的《贵妃醉酒》。
戏服的珠翠压得肩膀生疼，叶辰却越唱越顺。那些关于古刹寺、关于舍利子的念头，就像后台漏光的灯笼，明明还亮着微光，却被舞台的明晃晃彻底淹没。
他踩着鼓点旋转，眼角余光瞥见观众席上闪过一抹熟悉的红发，可定睛再看，只剩此起彼伏的荧光棒海洋。
晨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洒落，林楚瑶站在走廊里，校服裙摆被穿堂风掀起细碎的褶皱。面前男生涨红着脸递出粉色信封，她习惯性地垂眸，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见自己说出：“马上高考，不能分心。”
话音落地的刹那，她指尖猛地一颤。风裹着玉兰香拂过发梢，记忆如潮水般漫过脑海
——深夜沙漠里翻飞的蛇群，王宇染血的短刃，还有叶辰展开折扇时扇面流转的暗纹。可这些画面刚浮现，就被教学楼顶的钟声震得支离破碎。
“叮铃——”金属撞击声拖着长长的尾音，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林楚瑶望着空荡荡的走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高考？
她明明己经大二了，怎么会……但下一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班主任严厉的面孔，还有堆满课桌的模拟试卷。
不合理的念头像被橡皮擦狠狠抹去，她转身朝教室跑去，帆布鞋与地面摩擦出沙沙声响。
“要迟到了！”她的心跳莫名加快，发丝在风中凌乱。经过公告栏时，瞥见上面贴着的倒计时牌——距离高考还有97天。
可当她再回头，那行鲜红的数字不知何时变成了“距离期末考还有3天”。
林楚瑶扶住墙壁大口喘气，耳边却响起熟悉的电子提示音：“请考生迅速入场，考试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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