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乐摔在泥里，却依旧傻笑着，沾满泥土的手指继续在地上涂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
远处的叶辰急忙跑来扶他，眼中满是困惑：“常乐，你……”
“嘿嘿……”李常乐只是傻笑，用脏袖子擦着鼻涕，“剑……好看……”
天权死死盯着地上那些歪斜的痕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傻子随手画的线条，却让她修炼多年的剑心产生共鸣？
山风呜咽，仿佛在嘲笑她的动摇。
叶辰怔怔地望着李常乐，声音有些发紧：“常乐...你会剑？”
李常乐歪着脑袋，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剑？”他茫然地眨眨眼，“不会呀。”
突然又开心地手舞足蹈，“但常乐想学剑！叶哥教常乐好不好？”
“那你刚才……”叶辰指向天权断剑的方向。
“刚才？”李常乐用脏兮兮的手挠了挠头，“常乐就是随便比划的呀。”
他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抓住叶辰的衣袖，“叶哥也想学吗？常乐可以教你！”
这番天真无邪的话语，落在天权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随手比划？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多年来苦修的剑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
那个傻子漫不经心的动作里，竟蕴含着比她更纯粹的剑意。
断剑的裂口刺痛掌心，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难道这些年...我练的都是错的？
难道我天权...根本不配执剑？
山风卷起沙尘，迷了她的眼。远处红中几人的惨叫声传来，而她竟第一次...握不稳手中的剑。
风呜咽，天权跪坐在沙尘中，手中的断剑映出她破碎的倒影。
“师父……”
她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斩情之境，为何心还会痛？
——苦修二十载，为何不如痴儿随手一挥？
记忆中师父抚须微笑的模样忽然清晰起来：“天权啊，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弟子...”
可那笑容渐渐扭曲，化作嘲讽的鬼脸。
“假的...都是假的...”她攥紧断剑，锋利的碎片割破掌心，鲜血顺着剑纹滴落。
远处传来红中等人燃烧魂魄的爆裂声，炽热的气浪灼烤着她的后背。可此刻最灼人的，却是心底那个疯狂滋长的念头：
也许...我从来就不懂什么是剑。
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
一滴温血突然砸在剑刃上。
天权茫然抬手，触到满脸冰凉的。
——这...是什么？
她己经...多少年没流过泪了？
叶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即使他只是一个C级悟灵者，此刻也能清晰感受到——天权身上那股凌厉的剑意正在溃散。
她持剑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涣散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的道心...崩了。
远处，红中三人的灵力己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叶辰猛地转头看向李常乐：“常乐，那个姐姐说...”他顿了顿，改口道：“你刚才比划的剑招，能救他们吗？”
一旁的李婶依旧沉默，浑浊的眼珠倒映着火光，深不见底。
“剑招？”李常乐歪着头，口水顺着下巴滴落，“常乐不会呀...”
他忽然露出天真笑容，“但叶哥要去帮忙吗？常乐给你加油！”
叶辰苦笑着揉了揉他的乱发：“在这等...”
话音未落，李常乐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脏兮兮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锈迹斑斑的铜纽扣。
“给叶哥...”他眼睛亮晶晶的，“平安符！”
叶辰一怔，将纽扣攥入掌心，头也不回地冲向战场。
李常乐坐在沙丘上，双手胡乱挥舞着给叶辰加油：“叶哥最棒！打跑坏人！”
李婶缓步走近，枯瘦的手指拂过儿子凌乱的发梢：“常乐...”她声音沙哑，“你真的会剑？”
“不会呀，娘。”李常乐眼睛亮得像是盛着星星，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们一定是说常乐刚才这样——”
说着又笨拙地比划了几下，“这是照着武林秘籍学的！”
“武林秘籍？”李婶的瞳孔微微一缩。
“嗯！”李常乐兴奋地点头，“去年冬天，村里来了个老乞丐，冻得首哆嗦。我给了他两个馒头...”
他掰着脏兮兮的手指回忆，“他盯着我看了好久，说什么‘缺了魂魄’...”
李婶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然后呢？”她声音发紧。
“然后他就给了我这个！”
李常乐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封皮己经泛黄卷边，“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但是有小人在打架！我就跟着学...”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就是总学不会...”
李婶接过册子的瞬间，枯槁的面容突然血色尽褪。
那封皮上，赫然印着一道被血渍模糊的剑痕——正是御灵阁失传了百年的《太虚剑典》标记！
李婶的手在破旧的围裙上蹭了蹭，才敢去碰那本册子。
泛黄的纸页在风中微微颤动，上面的墨迹却亮得刺眼——这哪是什么武林秘籍？分明是烫手的山芋！
“娘？”李常乐歪着头，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绷紧了身子。
李婶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指腹着册子边缘。
她虽不识字，可那纸页间隐约流转的光华，还有儿子比划时莫名的气势……
要出事。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窜上脊背。她猛地合上册子，塞回儿子手中：“常乐，等你叶哥回来……”声音压得极低，“把这书给他。”
“好呀！”李常乐欢天喜地地接过，随手就往怀里一揣，根本没注意到母亲惨白的脸色。
李婶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傻孩子根本不知道，有些东西比人命还重……
红中的视线开始模糊，燃烧的灵力己经见底。
清梦者冰冷的手指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脚边，幺鸡的脸被狠狠踩进土里，鲜血混着泥土从嘴角溢出。
“如果你们就这点本事...”清梦者舔了舔嘴唇，荆棘长鞭兴奋地扭曲着，“那今天就是你们的——”
“轰——”
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轰鸣，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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