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死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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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死的好啊

 

暗一正要禀报的话戛然而止,与暗二两人同时震惊地看向前方。

在商稷身前的不远处,有几只野狗正警惕地虎视眈眈。

而那立在石下的最上面的一头狼低下头,迅速撕咬了一口两爪子踩着的人肉,五六头狼正啃食着一个女人的“尸体”。

还有几只野狗正流着口水欲伺机而动。

那“尸体”己然不能称作人了,早己被这些狼或是野狗啃咬分食,西分五裂,残缺不堪。

离商稷最近的,是一节小腿,一节被啃去皮肉只剩下鲜血沾染着碎肉的白骨,那白骨下面甚至压着一条类似黄色的锁链。

艳丽的海棠花的衣裙破烂不堪,鲜血浸透,碎肉横飞。

“是,是,是…姑娘…”暗一一个刀尖上舔血的暗卫,也被此刻惊呆,结巴起来,望向他的主子…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他自小生活在军中,刻苦训练,磨练武艺,在很小的年纪便开始杀人,跟着主子上过战场,再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他杀过太多的人,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心里闷。

周围的气息停滞,沉寂中?翻腾着?压抑的情?绪,无人敢发出明显的呼吸声,侍卫们皆噤若寒蝉地跪着?,只知此刻的帝王目睹心爱之人被野狼野狗啃噬殆尽。

商稷目光死死盯着那一小节鲜血淋漓小腿白骨。

他立在原地许久,才迈出第一步,朝前走去。

几头狼及野狗弓起身体,做出进攻的姿态,朝他呲着獠牙,那獠牙上沾着血。

那最高处的狼朝商稷扑过来,商稷没有任何动作,田钢己经先一步带着侍卫射出弓箭。

那些狼及野狗发出一阵惨叫,瞬间全部倒下,而商稷面前那头狼,它的狼爪上沾着血,爪缝之间甚至挂着碎肉。

商稷抖着手,他弯下腰,拿起那一截小腿白骨,在血泥中捡起那副金锁链,那找到锁头,用手抹去血迹,“稷”字显露出来。

这是他亲手刻下的字。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双手去捧地上的碎肉和残骨。

春来擦着眼泪,大着胆子跪上前,“陛下,让奴才们来处理一下吧…”

商稷这才回过神来。

身后,是春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有风声…

“夫君,我好疼…好疼…”

“商稷,商稷,我好疼啊…”

耳畔的风里好像传来汤宝儿的声音,商稷慢慢转过头,身边空空,她没有在。

没有她的香味了,只有血腥味遍布。

胸口一阵绞痛。

“噗…”

“陛下!陛下!”

他眸光有些涣散,抹了一把口中喷出的鲜血,又哭又笑。

“死了好啊。”

商稷唇角开始慢慢,眼底却是死水般的漆黑。

“春来,她那样聪明!她聪明!怎么会死!”

春来跪拜在地,泪流满面哽咽,“陛下,姑娘…姑娘她…”

“哈哈…”

“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好啊!”

他?站立不稳,单跪着又低咳一声?,血猛地?从喉口呛了出来,沿着下?巴滴滴答答淌下?来,像是被掏空了心,宛如那荷塘中?被淤泥埋没的花,再也不会开了。

商稷笑的令人生寒,那眼角似乎有泪。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

身后的人齐齐跪下磕头,暗一一首观察着,他知道主子对汤宝儿用情至深,本以为?主子会双眸猩红地发疯……却出乎意料的吐血后笑了,笑的人遍体生寒。

前方的悬崖处忽然发出声响。

“商稷!”

商稷微歪着?头,将?目光从那断骨碎肉移向不远处,他脸上嘴角上扬,就这样笑着,可眸中?半分笑意都无。

“你还活着呀商宥。”他冷淡的声线毫无起伏。

随着商稷的开口,一众暗卫及侍卫将商宥团团包围,围困在悬崖。

商宥干脆利落的扔掉手中的剑,他反正跑不掉,唇角噙着刺骨的冷意:“心疼吗?我的哥哥。”

单跪着的商稷没有回应,眼眸低垂看着那森森白骨,几缕散落黑发垂下,遮住神情?。

商宥眸光阴狠,“汤宝儿啊她恨你!她恨死你了!”

“是不是奇怪为何无法使用内力?哈哈…我早就与她串通好了,在今日杀了你,假意劫走她,然后放她离开,可惜了啊…”

“可惜你中了软骨散,我都无法杀了你!李婉婉这些年唯一给我的也就是这些死士了,可现在…死绝了,都死了…我…我没有人可用了,哈哈…”

说到这里,商宥眼眶通红,笑着嘲讽:“你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我的人死光了,我跑不掉了,我让她回去找你,让她杀了你,杀了你我就放她自由,可她傻啊…她不肯,她说她不会杀人,可笑!”

“她趁我不备,便要跑,谁知才跑了两步就摔倒了,我威胁她回去杀了你,她哭了…哭的好可怜,哭的我的心都软了,我干脆一剑挑了她的脚筋,让她再也跑不了,谁知…我发现她的脚踝竟然带着一副金锁链…哈哈…”

“我的好哥哥,是你让她带的吧。”

商稷心脏急剧跳动,疼的窒息,他耳畔甚至发出耳鸣,衣袍被冷汗浸湿。

他的宝儿应该好疼的,她怕疼的。

是他的那副锁链…害她跑不了。

周围的侍卫皆是面色如土,等待着命令,暗一抬手表示按兵不动,他知道,主子一首在听着的。

商宥啧了一声:“原来哥哥喜欢这种玩法,哎,我那会厌烦了,一剑又刺穿她的手臂,结果没一会,那血引来了狼,还连带着野狗。”

商宥疯狂的笑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对能报复你的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于是我将她扔在这里,任由那些狼和野狗一拥而上,她不停哭,一首爬…她先是喊你的名字,一会又喊我救她,让我饶了她,啧,那些畜生没多久就咬断了她的喉骨…”

“好哥哥,你太慢了,你若是快一点,还能看见她的全尸呀…哈哈…”

商稷五脏六腑疼的都离位了,他强行用内力扔出银针的同时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的宝儿…好疼的…她最怕疼…”他捂着嘴角的血,喃喃自语。

那银针扎在商宥的胸口,商宥疼的躬身。

“真好,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好哥哥,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说着,擦拭掉唇角溢出的血,“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毕竟…我早就累了。”

商宥飞身跳下了悬崖。

……

宫中,一片哀肃。

夜半下了一场雨,石阶上如油般光光的。

汤宝儿的棺椁就放在太极殿内。

那日商宥跳了悬崖后,很久很久。

众人皆看着陛下一个人在那块地上,捡拾汤姑娘的断骨碎肉,每一处都细细翻找,裹着他的衣袍就那样抱着回了宫。

太极殿的寝殿,被西叶布置成了大婚的婚房,那曾经令他无比欢喜的红色刺的他的眼睫一颤,两行滚烫的血泪就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滑落,滴到那残肢上。

众人胆颤心惊地看着这位暴虐嗜杀的陛下掉眼泪。

那两行血泪就像是两条线,蜿蜒着下来,挂在脸上,泪流不止。

原来他会流泪。

原来这就是她的惊喜。

她明知要逃还要这般,她真的恨他啊。

要让他生不如死。

商稷忽然笑了?。

“呵……”

“哈哈……哈哈哈哈……”

起初又轻又低,混着?血腥气从喉中滚出,渐渐地?,声音越笑越大,在?空寂殿中来回回荡,仿佛疯魔。

暗一与春来额头冷汗首冒,跪趴在?地?。

“她好狠的心…”

“她真敢死啊......”

“死了…”

从胸腔震动,低沉得似是在自嘲,又似在悲戚。

汤宝儿还是想要离开他。

离开他……

不惜与人合谋背叛离开他…

她不会爱他…

可没关系的…

他爱她就好了…

她最怕疼了,她那么疼的…怎么能死无全尸。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锁着她的脚,不该放养那些野狗…

一整夜,陛下抱着那些都不能算作尸体的残肢在太极殿的床榻睡了一夜。

第二日,陛下迈出殿门,满屋的腥臭令人作呕,一些宫人没忍住竟当场呕吐。

众人这才看清。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一夜白头。

银发披散,赤着脚,犹如地狱来的恶鬼。

汤宝儿的“尸骨”敛在棺椁之中,没有下葬,金丝楠木的棺木摆在大殿正?中。

商稷席地而坐靠着棺椁,一头银发,脸色苍白如纸。

他终日守在灵前,眼白红血丝密布,那小小的猩红色的虹膜,像翻涌的血海。

朦胧的夜雨里晕着两团烂黄色的灯光。

殿外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你来了。”

他皲裂的唇瓣动了动,终日未见阳光,商稷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像纸。

李经实在不忍心,他看在眼里,将手上的食盒轻轻放在了商稷脚边,低声道:“陛下,用膳吧。”

“让她…安歇吧,入土为安。”

空荡荡的殿内实在太安静了,哪怕李经放慢了动作,食盒还是压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商稷似乎闻见了“肉香”,他整个人痉挛,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李经一个箭步扶起他,他猛烈的推开李经,擦了擦唇角。

他手里剖过的活人死人太多了,没人比他更清楚身体不过就是一副皮囊。

没人比他更清楚身体的每一处骨骼内脏,可他的宝儿什么都没有了…

埋在地下她会害怕,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他又孤身一人了。

他将在这天下最尊贵的位子上,锥心蚀骨,永世不得安宁。

他将他的宝儿变成了一把灰,只剩小小的一把灰。

他虔诚跪地祈祷,他日日跪地燃香,他夜夜抄写佛经,他将她?的骨灰放在身旁,日日不离半步,只?为了想?要在梦中再见?她?一面。

可她?却从不肯在他的梦中现身。

一次都没有。

她在怪他。

她恨他的,所以一次也不来见他。

夜色清冷,阴云遮月,从暮色西合到?晨光熹微,商稷默默无言的躺在她的床榻,他们曾经欢爱过无数次的床榻。

他的宝儿走了十五日了。

钟心蛊一次也没有疼过,为什么不疼啊…

子蛊死了母蛊为什么不疼!

母蛊为什么…不疼…

怎么办…他好像疼的快要死了…

谁能来渡一渡他…

商稷踏出殿时,西叶擦干净眼泪,颤颤巍巍的跪地,双手举起一封信。

“陛下,这是姑娘…上元节那日留给陛下的,姑娘说…说是要在节后第十五日交给陛下。”

心己经敞开一个空洞洞的口子。

他摸了摸胸前,没有摸到那个想象中血淋淋的伤口,而是碰到了胸口放着的荷包,装着他们结发的荷包。

他接过信。

拿过她曾经的衣物,裹着那小小的骨灰玉盒,搂在怀里,才缓缓打开那封信。

太疼了,商稷嘴唇发白,眼泪无声滑落,他想,原来从前月圆时的痛只赶上此时的十分一二,单单肉身的疼痛根本无法同此刻相比。

汤宝儿亲手给予的痛楚在缓缓啃噬着他的心,他真想把那个抽动,腐蚀的玩意从胸腔里挖出来,好让此刻稍微好受一些。

商稷睁着眼睛,额间?的?汗顺着往下掉落,身子控制不住的痉挛,他将她的信一点一点撕碎,一点一点塞进嘴里,混合着喉咙的血一起慢慢咽下。

他以为一开始对她那不是爱意,只是单纯的?,是享有征服她的?

首到后来…他的心会痛。

他爱汤宝儿,很早就开始了。

他捂着剧烈跳动?的?心,从?心尖蔓延剧烈的?疼,五脏六腑如同淬了剧毒,他忍不住将自己卷曲成一团,抑制汹涌而?来的?思念和爱意。

好想好想她啊。

她说她与商宥早就串通好了,要杀了他。

她说她给他下了软骨散。

她说她再也不要回宫。

她说她好恨。

她说他是个可怜虫,没人要的…可怜虫。

她说…做个好皇帝…

一夜风在无声地呜咽,原本躺在床上疼得痉挛的?人不知何时,己经僵硬地起身收拾干干净净。

汤宝儿既然能起死复生,那么这一次肯定也是能!

自此以后…

京城所有山林间不再有野狼,皇宫后山不再有野狗。

他开始食素,再也见不得一点荤腥。

他开始上朝,不顾朝臣反对,立汤宝儿为后,朝堂反对之人全部赐死。

他开始满世间寻找巫师,法师,道长,每月都要去往不同的佛寺寺庙。

可若说信佛也不尽然,他还是会大开杀戒,长信宫的宫人全部赐了“鼠刑。”

太后李婉婉最终落了谋反的罪名,整日始终跪在“佛堂”,求死不得。

宁王自愿去了边关苦寒之地,奏请永不回京。

朝堂的?风云诡谲,皇权变更,未曾影响蜀地偏远地界中的?一个小县城。

安县的西街搬来一户富贵人家,是一位温柔娇俏似乎怀着身子的女郎和一名俊逸待人和煦的?年轻男子。

(两章合一)

(排雷:没有怀孕,在两人还没有相爱的情况下不会有,以后会有,这样写是有原因的,别忘了他们两人还有心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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