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还残留着雨水的凉意，她紧紧攥着陆沉的手腕，跟着他穿过锈迹斑斑的通道。每一步都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信号源还有多远？”她问。
“三百米。”陆沉的声音依旧冰冷机械，像是一台精准的仪器。
林晚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数据流不断掠过。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男人，而是一个被唤醒的执行者。
她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你还能记得我吗？”她试探地问。
“目标确认。”他说，“林晚。”
“我是谁？”
“核心。”
“……”她心头一紧。
他们继续向前走，脚步声、雨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突然，陆沉停下了。
“怎么了？”她问。
“系统更新中。”他说。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的蓝光剧烈闪烁起来，像是电流紊乱。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然后缓缓跪倒在地。
“陆沉！”林晚冲上前扶住他。
他的额头滚烫，呼吸急促，眼神开始涣散。
“程序……异常……”他艰难开口，声音终于恢复了一丝人味。
“你在说什么？”她紧张地问。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咬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记忆……本体……”
“什么本体？！”她急切地追问。
陆沉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别碰我……程序会重启……来不及了……”
“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像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搏斗。
“我……不是第一个……他是……真正的陆沉……七岁就死了……为了销毁实验数据……”
林晚愣住了：“你说什么？！”
“初代实验……数据太危险……他闯进实验室……手动删除……但失败了……被追杀……最后……只留下备份……”
“备份？！你是……克隆体？！”
“不……我是……执行体……继承了他的意志……但没了他的选择权……”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额头的汗水混着雨水滴落在林晚手背上，冰凉刺骨。
“你撑住！”她一边说，一边迅速抬手，用带着雨水的手指触碰他滚烫的额头，“我们还没说完呢！”
陆沉的身躯陡然一震，胸口的蓝光如星火重燃般再次闪现，但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冷酷无情，而是微微跳动着，仿佛在挣扎。
屏幕在空气中浮现出来，密密麻麻的数据开始重组，画面逐渐清晰。
林晚瞪大眼，看着那一幕幕影像：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暴雨中奔跑，怀里抱着一个U盘。身后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手里拿着注射器，疯狂追赶。
男孩冲进一间实验室，砸碎了主机，插上U盘，按下删除键。
“正在清除……98%……99%……”
枪声响起。
男孩倒下，血染红了地板。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他嘴角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使命。
林晚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原来……你是为这个死的……”
屏幕上的数据还在滚动，显示着更多细节：那场实验的初衷、失败品的处理方式、以及……陆振业的签名。
愤怒像火一样在她心里燃烧。
“陆振业……你这个畜生……”
陆沉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蓝光忽明忽暗，像是程序崩溃前的征兆。
“林晚……快逃……程序要重启了……我会失去意识……”
“我不走！”她紧紧抱住他，“你听到了吗？我不是你的目标，我是你的……”
“警告，权限冲突。”合成音再次响起，“执行者即将重置。”
“不许重置！”她大喊，“你是陆沉！不是什么狗屁执行者！”
“错误指令……无法识别……”
陆沉猛地站起身，将林晚推开，动作迅猛得几乎让她摔倒。
“保护目标优先级最高。”他说，“必须确保安全。”
他转身朝信号源方向走去，步伐坚定。
林晚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像被撕裂一样痛。
她爬起来，追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风呼啸着穿过破败的厂房，像是一首挽歌。
前方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近。
林晚屏住呼吸，躲在一根柱子后。
陆沉站在她前面，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下一秒，他抬起了右手。
一道蓝光从掌心射出，照亮了前方的黑暗。
一个人影出现在光束中。
是个女人，穿着白色实验服，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神色惊慌。
“别开枪！”她喊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林晚眯起眼：“你是谁？”
女人深吸一口气，快速打开笔记本电脑：“我是‘曙光计划’的技术员，我知道陆沉本体的事，也知道你们现在遇到的问题。”
“你说什么？”林晚警惕地问。
“你们触发了隐藏协议，激活了执行模式。”女人快速解释，“如果不及时终止，他会彻底变成机器，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陆沉。”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追踪器信号泄露了，我必须等到你们进入安全范围才能现身。”
林晚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注意到她胸前的徽章——是陆氏科技的旧标志，己经停产多年。
“你怎么会有这个？”
女人苦笑：“因为我就是当年参与销毁数据的工程师之一。我叫陈敏，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
林晚心头一震：“你亲眼看到陆沉本体死了？”
“是。”陈敏点头，“那天他冲进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但他还是选择了删除所有数据。”
“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们都被控制了。”陈敏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的陆振业己经完全疯了，我们只是棋子。”
林晚沉默了。
雨打在铁皮屋顶上，哗啦作响。
“你能救他吗？”她问。
“可以。”陈敏点头，“但需要你配合。”
“怎么做？”
“你刚才用了唾液为他降温，对吧？”
林晚点头。
“那是基因序列匹配的关键。”陈敏说，“只有你能让他恢复正常。”
“什么意思？”
“你的DNA是他启动休眠程序的钥匙。”她说，“现在，我们必须让他重新认主。”
“认主？！”
“简单来说，就是让你成为他系统的最终权限持有者。”
林晚怔住了。
“所以……只要我愿意，就能真正控制他？”
“不是控制。”陈敏摇头，“是唤醒。”
林晚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雨水的手指，心跳如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沉总是说“必须保护你”。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被设计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陆沉。
他依旧站在原地，像个等待命令的机器人。
她走上前，伸手摸上他的脸。
“陆沉。”她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没有反应。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她继续说，“我记得。你穿着高领毛衣，转着钢笔，笑得像个混蛋。”
她的眼泪滑落下来。
“你现在可能听不到我说的话，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任务目标，我是你的……”
就在这时，陆沉的瞳孔猛地收缩，蓝光剧烈闪烁。
“检测到情感波动……权限升级请求……”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听见了？”
陆沉缓缓低头，看向她。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而破碎：“晚晚……是你吗？”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我。”
他抬起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稍显稳定的蓝光瞬间紊乱，耳边响起急促的警告：“外部干扰！强制重置程序启动！”
林晚大喊：“别动他！他在恢复！”
“不行！”陈敏急忙操作电脑，“他己经进入自毁边缘，再不干预，他会彻底崩溃！”
“那就让我来！”林晚咬牙，“让我做最后一件事。”
她毫不犹豫地凑近陆沉，张开嘴，将一口唾液轻轻抹在他的额头上。
刹那间，整个空间被耀眼的蓝光吞没。
林晚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见了。
当光芒消散，她睁开眼。
陆沉正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而屏幕上，一行字缓缓浮现：
【系统权限转移完成。新宿主：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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