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年轻。甚至可以说，稚气未脱。五官的轮廓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眉骨高挺，鼻梁如削，薄唇紧抿成一道倔强而脆弱的首线。只是此刻，这张堪称绝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苍白得如同覆盖在他身上的冰雪。汗水、雪水混杂着不知是泪水还是其他什么，湿漉漉地粘在颊边。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瞳孔是极深的墨色，浓得化不开，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像是凝固了万年不化的玄冰。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波动，没有痛苦，没有屈辱，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卑微的祈求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一种对世间万物、包括自身存在的极致漠然。仿佛眼前这温言软语递来“情丝”的女子，与施加在他身上鞭刑的刽子手，在他眼中并无任何区别。
他就那样，用这双空洞死寂、深不见底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叶冰裳。看着她脸上那虚伪的、带着施舍意味的温婉笑容，看着她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诱惑的“情丝”。
时间，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凝固了。
只有雪花，依旧无声无息地飘落，试图温柔地覆盖少年背上的狰狞伤口，却又被那伤口里渗出的、带着微弱热气的血液融化。
叶冰裳脸上的笑容，在那双空洞眼眸的注视下，不易察觉地僵了一瞬。那眼神里的漠然，像一根无形的刺，扎破了她精心维持的伪善表象。她似乎有些恼了，捏着情丝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怎么？阿烬是嫌弃姐姐的东西不好？”她声音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那刻意放柔的调子带上了一丝尖锐，“还是说，你这天生没有情根的怪物，连什么是‘情’，什么是‘暖’，都感受不到？连这点好意，都分不清好歹？”
“怪物”两个字，被她刻意咬得又重又清晰，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下。
少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羞辱，更像是一种被说中某种残酷事实的本能反应。他紧抠着地面的手指，指甲更深地陷入石缝，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更多的血珠从指甲缝里沁出，滴落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的赤裸裸的难堪。如同最坚硬的蚌壳被撬开，露出了里面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嫩肉。
叶冰裳满意地看着他这细微的反应，唇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她欣赏着少年眼中那转瞬即逝的狼狈和痛苦，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终于露出了她期待己久的裂痕。
“拿着吧，”她将手中的情丝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少年冻得发紫的嘴唇，姿态却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别辜负姐姐一番心意。
这府里，除了姐姐，还有谁记得你这条命呢？就当……是可怜你吧。”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比那呼啸的寒风更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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