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谨慎，非常克制。
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带着试探和十足警惕的年轻男声，小心翼翼地穿透风雪传来：
“亭……亭内的高人……在下……宣城王府管事叶诚……奉……奉二小姐之命……特来……请教……”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和犹豫，显然是被亭外那片焦黑死地吓破了胆。
澹台尽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叶冰裳的人！果然来了！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向卧榻上的焰灵姬。
焰灵姬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外面的声音。
那自称叶诚的管事在外面等了几息，见亭内毫无反应，风雪声反而更显死寂，压力倍增。
他硬着头皮，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讨好和卑微：
“高人……高人息怒！我家二小姐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府上走失了一个……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名唤澹台尽……不知……不知高人可曾见到？若……若他在亭内打扰了高人清修……小的们……这就将他带回去严加管教……绝不敢……”
“吵。”
一个单字，如同冰珠坠地，清脆，冰冷，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清晰地打断了管事叶诚卑微的试探。
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法则，瞬间穿透了风雪，精准地砸在亭外二十丈处那个躬身行礼、浑身哆嗦的管事耳中！
叶诚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瞬间发黑，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亭内，焰灵姬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她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仿佛驱赶了一只恼人的蚊蝇。那一声“吵”，轻描淡写，却带着言出法随般的恐怖威能！
澹台尽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止！
他看着那个仅仅因为一个字就吓得跪地不起的王府管事，再看着身边这个连眼都懒得睁的红衣女子……一种荒诞而冰冷的认知，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在这宣城王府，甚至在这世间，所谓的权势、地位、身份……在她面前，都脆弱得如同沙堡。她只需要一个字，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念头……就能让一切灰飞烟灭。
而他……他算什么？
叶诚口中的“身份低微的下人”？王府里任人欺凌的“孽种”？还是……这个恐怖女人眼中，一个暂时觉得“有趣”的……玩具？
屈辱感再次汹涌，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无力，更加绝望。因为他连愤怒的资格，似乎都被剥夺了。
亭外，叶诚跪在雪地里，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再说一个字。
亭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焰灵姬似乎终于被这持续的打扰彻底惹恼了。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被打断好梦的浓浓不悦，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眼眸，在亭内柔和的光线下，流转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泽。
那里面跳动的金色火焰，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了几分。
她并未看向亭外跪着的叶诚，目光反而缓缓地、带着一种百无聊赖的审视，落在了身边那个如同石雕般僵坐着的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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