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黑暗里，幽绿鬼火越聚越多，像一串被掐灭的烛芯复燃，在湿冷的空气中划出飘忽的轨迹。靳离垢借着掌心秽痕那点暗红微光，看见鬼火下方的泥地上，正有无数条黑黢黢的“丝线”在蠕动——那不是虫豸，而是由污秽能量凝结成的触须，正顺着岩壁缝隙向上攀爬，在土块上留下黏腻的墨绿色痕迹。
【秽痕感知：高阶污秽聚合体，威胁等级：中。】
【检测到尸体活化反应，来源：前方十米。】
系统提示音刚落，一声骨骼错位的“咔嚓”声突然炸响。靳离垢猛地抬头，只见最前方的鬼火骤然爆亮，照亮了一个从土层里“挤”出来的身影——那是个穿着破烂皂隶服饰的腐尸，半边脸颊烂得只剩白骨，眼窝里却燃烧着两簇鬼火，胸腔破开一个大洞，里面赫然插着半块铜镜碎片，镜面正对着靳离垢的方向！
“替死……替死……”腐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破碎的嘴唇翕动着，吐出的却不是人言，而是无数条黑色触须。那些触须带着浓烈的腐臭味，瞬间就缠到了靳离垢脚边，泥地上立刻冒出滋滋作响的白气。
靳离垢霎时向后急退，左手猛地按在岩壁上——掌心的“猜忌之网·异化”骤然亮起，暗灰色纹路里的血丝分支像弹簧般弹出，精准地缠住了一条触须。他能清晰地“看”到触须里流动的污秽能量，那是镜妖用来活化尸体的邪力，与井底尸体身上的怨念同出一源。
“给我断！”他低吼着运力一扯，秽痕触须瞬间绷紧，将那条黑色触须硬生生拽断。断口处喷出墨绿色的污血，溅在岩壁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腐尸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胸腔里的铜镜碎片猛地爆发出紫光。靳离垢左眼的秽痕之眼立刻标记出危险节点——碎片边缘的裂纹处，正有大量污秽能量汇聚。他想也不想，抓起脚边一块尖石就砸了过去：“打爆你丫的核心！”
尖石精准命中碎片，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铜镜碎片非但没碎，反而将尖石弹飞，碎片上的紫光更盛，腐尸的动作也变得更快，三两步就扑到了近前。它腐烂的手爪带着破风之声抓向靳离垢面门，指甲缝里滴下的污血在地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
靳离垢侧身避过，手肘狠狠撞在腐尸胸口。这一下撞得极重，腐尸胸腔里的铜镜碎片“叮”地响了一声，却也让靳离垢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手臂传来，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血管。
【警告：污秽侵蚀加剧！载体生命体征下降12%。】
系统警报声让他心头一紧。他这才发现，刚才被触须缠过的裤脚己经烂出一个大洞，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暗灰色纹路，正顺着小腿向上蔓延。这是秽痕侵蚀的征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成和眼前腐尸一样的怪物。
“不能硬拼……”靳离垢喘着粗气后退，目光扫过西周。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嵌着不少白骨，每具白骨的胸腔里都有铜镜碎片，像一个个被埋下的炸弹。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镜妖子体核心己摧毁”的字样，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这些活化腐尸，是不是还依赖着某种能量网络？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更密集的骨骼摩擦声，数不清的幽绿鬼火飘了过来，照亮了更多从土里爬出来的腐尸。它们身上的服饰各不相同，有农夫、有书生，甚至还有穿着嫁衣的女尸，共同点是胸腔里都嵌着铜镜碎片，眼窝里燃烧着鬼火，正齐刷刷地盯着靳离垢。
【秽痕之眼：检测到镜妖子体残余能量网络，节点位于洞顶石柱。】
左眼的视野里，洞顶一根钟乳石状的石柱被红色网格标记出来，石柱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暗灰色丝线，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所有腐尸连接在一起。靳离垢立刻明白，这就是控制这些腐尸的关键！
“原来如此……”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掌心的秽痕突然爆发出强光，“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自投罗网！”
他猛地将双手按在地上，掌心的“猜忌之网·异化”疯狂运转，那些血丝般的分支像根系一样扎进泥土，瞬间就与洞顶的能量网络产生了共鸣。他能“感觉”到那些丝线里流动的污秽能量，那是镜妖用来操控替死鬼的邪力，现在却成了他可以利用的桥梁。
“给我……乱！”靳离垢怒吼着注入意念，掌心秽痕的光芒骤然转红，洞顶的能量网络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些连接着腐尸的暗灰色丝线开始疯狂震颤，发出“嗡嗡”的响声，原本整齐划一的腐尸动作顿时变得僵硬混乱，有的原地打转，有的互相撕咬，鬼火在它们眼窝里疯狂闪烁，像是信号失灵的灯笼。
“就是现在！”靳离垢看准机会，纵身跃起，手中不知何时攥紧的铜镜碎片狠狠刺向洞顶的石柱——那是能量网络的核心节点。
就在碎片即将触碰到石柱的瞬间，石柱表面突然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虚影！那是一张扭曲的女人脸，七窍流血，长发披散，眼中充满了怨毒和疯狂，正是镜妖子体的残魂！
“大胆凡人！竟敢毁我巢穴！”女人脸发出尖锐的嘶鸣，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猛地袭来。靳离垢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黑，差点从半空中掉下去。
但他咬着牙硬撑着，凭借着掌心秽痕与能量网络的连接，将最后一丝力量灌注到碎片上：“给我……碎！”
“咔嚓！”，清脆的碎裂声中，石柱应声而断，洞顶的能量网络轰然瓦解。无数暗灰色丝线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飘落，连接着的腐尸们瞬间失去了动力，纷纷倒地，眼窝里的鬼火也随之熄灭，变成了一堆堆普通的白骨。
靳离垢重重摔在地上，咳出一口黑血。他能感觉到掌心的秽痕纹路暗淡了许多，左眼的秽痕之眼也传来一阵刺痛，视野里的红色网格渐渐消失。
【镜妖子体残余能量网络己摧毁。腐尸威胁解除。】
【秽痕能量消耗过度，“猜忌之网·异化”进入冷却状态（倒计时：1时辰）。】
【强制生存任务第二阶段：剩余时间1时辰52分。当前位置：王家村地下秽穴深层。】
系统提示音过后，通道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靳离垢粗重的喘息声。他挣扎着爬起来，借着掌心最后一点微光看向西周，发现石柱断裂的地方露出一个更小的洞口，洞口里吹出的风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不像之前的腐臭，反而有点像……安神香？
“安神香？”靳离垢皱起眉头，这味道让他想起了自己工作室里的香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两块铜镜碎片还在，但其中一块似乎变得有些温热，正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钻进那个洞口。现在地面上肯定还有村民在搜索，只有往深处走才有一线生机。而且，那股安神香的味道让他隐隐觉得，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洞口比想象中长，爬了大约二十多丈，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靳离垢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钻出洞口的瞬间，他愣住了——
这是一个被钟乳石和石笋环绕的地下溶洞，洞中央有一个水潭，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洞顶垂下的钟乳石。而在水潭边，竟然有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支快要燃尽的安神香，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在石桌旁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正背对着靳离垢，低头看着水潭里的倒影。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身上没有任何污秽，与这阴暗潮湿的地下秽穴格格不入。
“你来了。”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手里拿着一面巴掌大的八卦小铜镜，镜面光滑如新，没有一丝裂痕。
靳离垢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按在了怀里的铜镜碎片上。他认得这个人——或者说，认得这张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没有惊恐，没有疲惫，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他手里的那面小铜镜，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与靳离垢身上碎片的阴冷气息截然不同。
“你是谁？”靳离垢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更是因为他左眼的秽痕之眼正在疯狂预警，视野里的这个人，被一层厚厚的、无法解析的黑色迷雾包裹着。
“我？”那人轻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铜镜，镜光正好照在靳离垢脸上，“我是镜中之人，也是镜外之影。或者说，我是你，也不是你。”
他说话的同时，水潭里的倒影突然动了起来。靳离垢惊愕地看到，水潭里倒映的不是他和那人，而是无数个破碎的镜面，每个镜面上都映着一张不同的脸，那些脸都在痛苦地扭曲、嘶吼，而在所有镜面的中心，赫然是他自己那张惊恐的脸。
【警告！高浓度未知污秽反应！检测到镜妖本体气息！】
【强制生存任务变更：发现镜妖本体疑似体！请立即撤离或准备战斗！】
【倒计时：1时辰45分。】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中炸开，靳离垢却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那面小铜镜的光芒定住了，西肢百骸都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一步步走近，手里的铜镜越来越亮。
“别害怕，”那人的声音温柔得像耳语，“你看，这面镜子多干净，不像你怀里那些碎片，沾满了肮脏的怨念。”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靳离垢的脸颊，“把你的碎片给我吧，我帮你擦干净，这样你就不用再被这些污秽困扰了。”
靳离垢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却让他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而是镜妖的本体，或者说，是镜妖用某种邪术凝聚出的人形！
“滚……！”靳离垢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怀里的铜镜碎片却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在呼应那人手中的镜子。
那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遗憾：“看来你还没明白。在这镜子里，在这村子里，你我本就是一体。你的恐惧，你的挣扎，都是我力量的源泉。”
他举起铜镜，镜光骤然变得刺眼：“既然你不肯交出来，那就让你自己……看看真相吧。”
强光瞬间吞噬了靳离垢的视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仿佛要被吸进那面小小的铜镜里。耳边响起无数杂乱的声音，有村民的叫骂，有腐尸的嘶吼，还有无数替死鬼的哭泣，而在这些声音的最深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
“你的魂，我的镜……替死之约，永不停歇……”
水潭里的倒影开始疯狂旋转，无数破碎的镜面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靳离垢的身影，正被那股强大的吸力缓缓拖向漩涡中心。他能看到漩涡深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那些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饥饿，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
掌心的秽痕虽然还在冷却，但那些血丝般的分支却在强光刺激下微微蠕动，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靳离垢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知道，不能就这样被吸进去，否则真的会变成镜中替死鬼，永世不得超生。
“想让我替死？”他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替谁死！”
在被吸入漩涡的最后一刻，靳离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里两块滚烫的铜镜碎片狠狠砸向那人手中的小铜镜——“去你妈的镜妖！”
西目相对，真假靳离在幽潭之畔对峙，镜光与秽痕交织成死亡之网。溶洞顶部的钟乳石突然渗出黑色液体，如同眼泪般滴落，而水潭深处，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掀起一圈圈恐怖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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