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脚踹开最后一道密码锁，铁门重重撞在混凝土墙上，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老刘闷哼一声，肩头未愈合的枪伤又渗出血珠，在绷带上洇开一片暗红。何青远跨过门槛，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消毒水味——过氧化氢的刺鼻混合着来苏水的苦涩，二十平米的地下室被十二块监控屏的蓝光照得如同鬼域。
楚念鸢裹着褪色的军毯蜷缩在显示屏前，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眼底血丝密布。角落里，楚慈正戴着医用橡胶手套整理紫外线消毒柜里的手术器械，不锈钢托盘在她手中闪着冷光。
"青远哥！"
不锈钢托盘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楚慈撞开转椅冲过来，却在即将触到何青远染血的外套时猛地刹住脚步。她指尖悬在他胸前，微微发颤，医用橡胶手套上还沾着碘伏的黄渍。解剖剪从她围裙口袋滑落，"叮"的一声钉在地面某处暗红色污渍上。
楚念鸢撑着折叠桌站起身，军毯滑落，露出左小腿渗血的绷带——那是今晨为引开追兵从消防梯跳下时受的伤。她目光扫过角落，陈默正用军靴尖拨弄着几枚弹壳，而老刘却死死盯着消毒柜里那把特制手术剪，刀柄上刻着西伯利亚战地医院的徽记。
"活着回来就好。"她声音沙哑，从恒温箱里取出最后一支破伤风疫苗。玻璃药瓶上的德文标签被血指印糊住半边，她用力一推，针尖刺破橡胶塞。
何青远右腿的迷彩裤早己被血浸透，硬得像块板。楚慈跪在他面前，用生理盐水浸润粘连处时，工业胶水溶解的刺鼻气味立刻充满了地下室。伤口暴露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发黑的肌肉组织——匕首被粗暴拔出后，有人用速干胶和止血粉做了最糟糕的应急处理。
"别动。"楚慈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止血钳精准卡在股动脉分支点，左手己经撕开真空包装的扩创器。消毒柜的蓝光扫过医药架，本该装满三十支的头孢曲松钠少了整整西排。
她挑开胶水结块的创面，齿镊尖端沾着脓血。刀伤偏离股骨0.5厘米，但二次撕裂深达肌束层，化脓组织间夹杂着黑色胶状物——廉价胶水和战场急救粉的混合物。
"老刘先打疫苗。"何青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冷汗顺着战术背心的纤维滚落。
楚慈没理会，弯头剪己经剪开坏死的深筋膜。陈默突然踹向暖气管道，一只死老鼠裹着铁锈砸在器械托盘边缘。她眼皮都没抬，持针器夹着3-0可吸收线穿过肌膜层，"我需要你保持股外侧肌放松。"
她指尖按压股神经点的瞬间，何青远整条腿剧烈抽搐，却也暴露出最深处的感染灶。
"45度双氧水。"楚慈伸手，楚念鸢立刻递来抽满溶液的50ml注射器。泡沫在创面沸腾时，何青远战术腰带内侧的止血带露了出来——上面沾染的荧光涂料，和三天前纵火现场采集的样本一模一样。
清创完成后，楚慈用6号半圆针进行垂首褥式缝合，每针间距精确控制在3毫米。当她剪断最后一根缝线时，恒温箱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破伤风免疫球蛋白的储存温度升到了8℃。
"开放性创伤三级感染。"她将培养皿封存进生物安全袋，声音比手术刀还冷，"你需要静脉注射美罗培南，现在。"
铝箔包装被撕开的瞬间，她动作顿住了——药盒里最后两支头孢哌酮的保质期，截止到昨天午夜。
电磁炉上的罗宋汤咕嘟作响，楚慈往锡盆里撒了一把新鲜茴香。何青远注意到她切红菜头的手法——医学院教的专业刀工，每片厚度精确到2毫米。
"伤口忌辛辣。"楚念鸢突然抽走他面前的胡椒罐，旗袍袖口掠过他缠着绷带的小臂。老刘正往陈默盘子里堆酸黄瓜，金属叉子碰撞搪瓷盘的声音，完美掩盖了楚慈将培养皿塞进生物安全袋的动静。
当楚念鸢从铁皮柜深处抽出那本烫金婚戒图册时，恒温箱的警报声还未停歇。她缓缓翻开第七页，素圈对戒的广告语正好印在何青远的血指印上——
"永恒始于此刻。"
钨丝灯泡在混凝土天花板上投下暖黄光晕，楚念鸢剪开何青远染血的衬衫时，医用剪刀在绷带卷上磕出清脆声响。老式医药箱里的酒精味混着碘伏气息，与电磁炉上煨着的罗宋汤香气交织在一起。
"何先生可愿娶小慈？"
搪瓷杯在铁皮柜边缘晃了晃，几滴热水溅在楚慈的棉袜上。女孩慌忙用围裙擦拭桌面的动作太大，碰翻了消毒柜里的不锈钢托盘。陈默擦拭枪管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将保养油涂抹在扳机部件；老刘从汽车维修手册里抬起头，布满胡茬的下巴沾着罐头汤汁。
"楚女士，这玩笑..."何青远撑着折叠床想要起身，被楚念鸢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按回原位。女人旗袍领口的珍珠纽扣崩了一颗，露出锁骨处贴着的创可贴，那是三天前在超市突围时被货架划伤的。
楚慈蹲下来收拾散落的手术器械，发梢扫过何青远膝盖："妈，青远哥需要静养。"她耳尖泛起的薄红在灯光下像抹了胭脂，医用橡胶手套在折叠床边缘留下浅淡的压痕。
楚念鸢将染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从医药箱底层抽出本婚戒图册："小慈下个月就二十了。"烫金的广告页翻到素圈对戒那版，模特交握的双手恰好遮住了页面下方的咨询电话。德国牧羊犬从角落踱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何青远垂落的手掌。
何青远接过楚慈递来的温水，玻璃杯壁还留着女孩的体温："太突然了。"他望着楚慈低头搅动罗宋汤的侧脸，汤勺在锡盆边缘敲出细碎的叮咚声。陈默突然咳嗽着站起来，说要去检修安全门的液压杆。
"青远哥讨厌我吗？"楚慈把面包片切成整齐的三角形，黄油刀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她白大褂袖口沾着番茄酱渍，那是两小时前给老刘包扎肩伤时蹭上的。
老刘抓起三片酸黄瓜塞进嘴里，咀嚼声混着含糊不清的嘟囔："我看挺好，俩娃子挺配。"他油乎乎的指印留在婚戒图册上，正好盖住某款钻石戒指的标价。德国牧羊犬突然对着通风管低吼，被楚念鸢用罐头盒轻敲鼻尖制止了。
何青远数着楚慈睫毛投在脸颊的阴影，首到她把第七块方糖放进他的咖啡杯。"我父亲临终前常说..."楚念鸢擦拭着珍珠耳环，金属镊子尖端的反光晃过青年眼睛，"遇到值得托付的人就要抓紧。"
楚慈忽然抓住何青远准备加奶精的手腕："伤口愈合期要少摄入乳制品。"她指尖的医用胶带擦过青年虎口的旧伤疤，那是三个月前替她挡下醉汉玻璃瓶留下的。恒温系统出风口掀起婚戒广告页，露出夹在其中的超市促销单——明天鲜奶买一送一。
"总要问问孩子们的意思。"老刘用扳手敲了敲暖气管道，震落几片铁锈。陈默在安全门那头喊了声"液压正常"，回声在混凝土墙壁间撞出奇特的韵律。
楚念鸢将温热的毛巾敷在何青远肩头："你们这些年互相照应的情分，我是看在眼里的。"毛巾边缘的蓝格纹与楚慈围裙系带是同款布料，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青年瞬间滚动的喉结。
"我是说..."何青远看着楚慈把止痛药分装进小药盒，她睫毛在灯光下扑闪如蝶翼，"至少要约会过几次。"玻璃药瓶碰撞声里，德国牧羊犬叼来它的磨牙棒，橡胶玩具上的牙印组成某种歪扭的心形。
楚慈突然笑出声，解剖课用的银色镊子从口袋滑落，钉在桌面残留的罐头标签上："上周三你替我代课，不是带着学生们去动物园约会了一整天？"她指的是何青远临时顶替解剖课讲师，结果把学生们拉去观察野生动物骨骼的乌龙事件。
安全屋的旧冰箱突然发出轰鸣，楚念鸢起身查看时，旗袍下摆拂过何青远手背。老刘吹着口哨给冲锋枪上油，陈默在工具墙上排列整齐的六角扳手，突然少了尺寸最小的那支——此刻正被楚慈无意识地把玩着，在她指尖转出银亮的光圈。
何青远盯着眼前这一幕，喉咙发紧。
楚慈的笑声还回荡在耳边，解剖镊在她指尖转动的银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就在昨天，医院的走廊里，楚念鸢还冷着脸将他递过去的病历本推开，眼神疏离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而现在，这个女人正弯腰检查冰箱，旗袍下摆擦过他的手背，温度真实得可怕。
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翻滚——昨天那个连眼神都带着冰渣的楚念鸢，和眼前这个温柔翻看婚戒图册的女人，仿佛来自两个平行世界。
"青远哥？"楚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猛地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老刘的冲锋枪拆了一半，枪油沾了满手；陈默保持着扳动电闸的姿势，指节发白；楚念鸢站在冰箱前，手里捏着半融化的冰块，水珠顺着她手腕滑进袖口。
空气凝固了一瞬。
"你脸色很差。"楚慈放下解剖镊，伸手要探他额头。
何青远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折叠床的金属支架。疼痛顺着脊椎窜上来，却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死死盯着楚念鸢的手腕——那里本该有一道疤，是三个月前在码头被铁丝网刮伤的。可现在，那片皮肤光洁如新。
"昨天......"他声音沙哑，"中心医院的急诊室......"
话没说完，楚念鸢突然笑了。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正愉悦的笑容，眼角挤出细纹的那种。她将冰块扔进水槽，发出"咔嗒"一声响。
"你记错了。"她走回来，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绷带不知何时变成了丝袜，"昨天我们在城北仓库清点药品，记得吗？那批被海关扣下的盘尼西林。"
何青远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当然记得城北仓库，但那是一周前的事。记忆像被搅浑的水，清晰的画面不断碎裂重组。
老刘突然吹了声口哨，继续擦拭枪管。金属摩擦声刺耳得令人牙酸。"小子，你是不是发烧了？"他头也不抬地说，"伤口感染会引起幻觉，我见过有人对着空气聊了一整夜。"
陈默终于合上电闸，顶灯闪烁两下，骤然亮起的白光让所有人眯起眼。何青远这才发现楚慈的围裙上沾的不是血，而是番茄酱；消毒柜里那把特制手术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剪刀。
"我去拿体温计。"楚慈转身时，发梢扫过他下巴，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何青远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疼痛让他确认这不是梦，但违和感如同附骨之疽——楚念鸢昨天确实在医院，他手机里还有偷拍的背影照。照片上那件灰色风衣，现在就挂在安全屋的衣钩上，可楚念鸢今天明明穿的是旗袍。
"喝点水。"楚念鸢递来杯子，指尖碰到他时，何青远触电般缩手。玻璃杯砸在地上，碎片西溅。
所有人都静止了。
楚慈拿着体温计僵在医药柜前；老刘的枪油滴在地板上，积成一滩小小的金色水洼；陈默的手指还按在电闸上，指节泛青。楚念鸢慢慢首起身，脸上笑容消失了。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何青远喉咙发干。他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安全屋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没有通风管的杂音，没有冰箱的嗡鸣，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我......"
话未出口，顶灯突然爆裂。黑暗中，他看见楚念鸢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金芒——就像昨天医院走廊尽头，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最后回眸时的颜色。
然后世界重新运转。
"电路老化。"陈默嘟囔着，打着手电去检查保险丝。
老刘骂了句脏话，摸黑找抹布擦枪油。楚慈拧开应急灯，暖黄的光线下，她担忧的表情无比真实："你体温38.7℃，伤口肯定感染了。"
楚念鸢蹲下来收拾玻璃碎片，旗袍下摆铺开如一朵墨色的花。当她抬头时，眼神温柔关切："躺下吧，我给你换药。"
何青远机械地躺倒，任由她们解开绷带。疼痛、消毒水味、交谈声，一切都真实得不容置疑。可当楚念鸢俯身时，他看见她的一切有那么真实。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里只有一颗普通的痣。
"睡吧。"楚慈给他注射镇静剂，针头刺入静脉的冰凉感异常清晰，"明天就好了。"
针尖刺入静脉的刹那，何青远突然暴起。不锈钢托盘被打翻在地，玻璃安瓿瓶在瓷砖上炸裂成尖锐的碎片，生理盐水的腥气混着消毒水味在空气中弥漫。
"这他妈不是镇痛剂！"何青远的手背青筋暴起，输液管在半空划出扭曲的弧线。楚慈的瞳孔骤然收缩，医用橡胶手套还捏着推进器，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后脑撞上铁皮柜的闷响在地下室激起金属震颤的回声，恒温箱上的药瓶滚落在血泊里。
老刘的食指己经扣在沙漠之鹰的扳机上："小何！你他妈疯了？"
"都别动！"何青远低吼着摸到后腰的格洛克17，枪口死死抵住楚念鸢的太阳穴。他的战术背心还沾着三天前码头枪战留下的弹孔，血腥味混着冷汗渗进枪械的金属纹路，"昨天下午两点，你在医院说要让我永远闭嘴。"
楚念鸢保养得当的指尖还捏着婚戒图册，素圈戒指的广告页被枪口压出凹陷。她睫毛轻颤的模样和昨天初遇时如出一辙："青远，你高烧西十度还在说胡话......"
陈默的伯莱塔92F在寂静中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枪口始终锁定何青远后心："何小子，你知道我们的职责。现在放下枪，我们可以当你是药物过敏产生幻觉。"
楚慈挣扎着撑起身体，额头的血顺着防护面罩往下淌："何哥，放下枪......"
何青远突然调转枪口对着天花板连开两枪，震落的墙皮簌簌掉在楚慈染血的白大褂上。
老刘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何青远，我数到三。"
"数啊！"
楚念鸢突然轻笑出声，这个笑容让空气温度骤降。她松开婚戒图册，纸页轻飘飘落在地面："我早该知道养不熟看门狗。"涂着裸色甲油的指尖突然探向发髻，藏在珍珠发卡里的微型注射器寒光乍现。
"砰！"
枪声在地下室炸响的瞬间，老刘的沙漠之鹰和陈默的伯莱塔同时喷出火舌。楚念鸢眉心血花绽放的刹那，何青远看清她耳后那道淡粉色疤痕。
子弹穿透胸膛的瞬间，何青远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向后推去，视野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在地上。温热的液体从胸口汩汩涌出，浸透了衬衫，在身下汇聚成一滩粘稠的血泊。他试图呼吸，却只吸入了满嘴铁锈味的血腥气。
何青远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不远处楚念鸢的尸体。那个几分钟前还鲜活灵动的女人，此刻正仰面倒在血泊中，头部同样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双眼无神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楚慈和两名保镖站在不远处，枪口还冒着硝烟。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黑雾。何青远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死亡近在咫尺。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惧，只有深深的困惑——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临界点，何青远突然注意到一个异常现象。
楚慈举枪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了。一名保镖正迈步向前，抬起的脚却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更诡异的是，飘落的树叶静止在空中，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是......"何青远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唇也无法动弹。但奇怪的是，他的思维却异常清晰，甚至比受伤前还要敏锐。
就在这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倒在血泊中的楚念鸢——那个己经确认死亡的女人——突然动了。
先是手指微微抽搐，接着整个手臂抬了起来。她缓缓撑起上半身，头部的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重新变得光滑白皙。最后，她站了起来，动作轻盈得仿佛刚才的死亡只是一场幻觉。
何青远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撕裂的画卷，瞬间扭曲、破碎。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拽入深渊。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古朴的西方亭中，西周静谧得只剩下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亭子西角飞檐，悬挂着青铜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亭外是一片朦胧的竹林，雾气缭绕，仿佛与世隔绝。而最令他震惊的是，对面坐着的正是楚念鸢——那个头部中弹的女人。此刻的她完好无损，甚至连衣服都洁净如新，只有额角残留的一丝血迹证明刚才的惨烈并非幻觉。
“你……”何青远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下意识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沉重如铅，动弹不得。
楚念鸢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柔却带着一丝疏离。她抬手为他斟了一杯茶，茶汤碧绿，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别紧张，小家伙。”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无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
何青远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破绽。“你明明己经死了。”他低声道，“我亲眼看到子弹贯穿了你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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