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凰翼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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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凰翼镇渊

 

剧痛如同熔岩退潮,留下的是腰椎以下一片狼藉的灼烫废墟。何青远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肺部扩张都像是扯动着体内嵌满的烧红碎片。冰冷的泥水渗入衣裤,粘腻地贴着皮肤,混合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和一股源自腰线那狰狞晶簇的、令人作呕的金属锈蚀气息。月光重新穿透散开的瘴气,惨白的光斑落在他痉挛颤抖的手指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呈现毫无血色的青白。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粘稠的、带着冰晶碎屑的黑血,滴落在泥水中,发出“嘶嘶”的轻响。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目光急切地锁定在身旁泥水里的身影上。

云璃侧躺着,半边脸颊埋在冰冷污浊的泥浆里,露出的皮肤在月光下透着病态的灰败,像是失血过多的玉石。那条刚刚完成惊世壮举的右臂软软地瘫在身侧,手腕内侧那道深刻的创口边缘血肉模糊,但更触目惊心的,是那烙印在皮肤上的暗金色凰翼星图!它比在月华与诅咒爆鸣的极致光暗对比下看到的更加立体、更加繁复——数以千计、流淌着暗淡赤金光辉的精细翎羽纹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层叠组合,共同构成一对仿佛正在灼烧燃烧、边缘却己凝固僵硬的凤凰之翼。星图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焦炭化的暗沉感,如同被最纯净的天火燎过,死死封住了翻卷的伤口,阻止了鲜血的继续奔涌,却也彻底嵌入了她的血肉。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起伏微不可察。先前强行点燃本源、燃烧命火释放的焚世凰血,代价远超想象。一股源自血脉本源衰弱的冰冷死寂感,正从她的身体深处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咳……”何青远强忍着腰线晶层深处传来的一阵阵抽搐般的灼痛和麻木感,咬着牙,用双臂仅存的气力,一点点将自己沉重的上半身拖向她。泥水冰冷刺骨,每一寸挪动都带来撕裂般的摩擦痛楚。就在他沾满污泥的手颤抖着即将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腕时——

嗡——!!!

一种极其细微、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裂帛声猛地从腰线晶化层核心传出!

声音的来源,正是云璃刚刚以本源之力、熔金凰血烙印压制的那一处——灰白狰狞晶簇正中心,那片由数枚微小暗金色星辰构成的微型凰翼区域!

只见那片微型的、蕴含着焚世凰血法则力量的金色凰翼印记边缘,那由无数锋利棱角构成的灰白色晶簇基底,无声地蔓延开数道极其细微、深邃如墨的裂痕!

不!

那不是裂痕!

那是……空间的伤痕!是万古血晶诅咒能量在被绝对克制却又极致爆发的凰血短暂封印湮灭后,残余的、最深沉的污秽死寂法则不甘被压制,在时空结构层面上撕裂出的绝对虚无!

嗤!

没有任何前兆,一道约三寸长、一指宽的“缝隙”,如同被无形的、布满利齿的凶兽啃噬出来,瞬间绽放在腰线晶簇最中心、就在那片暗金凰翼印记的下方!

那缝隙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呈现出扭曲蠕动的锯齿状,不断有细小的灰黑色光屑从边缘剥离、飞溅,仿佛空间本身正被某种无形之力疯狂撕咬吞噬!缝隙内部并非是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最深邃、最浓稠的混沌!无数细微的、代表着星辰陨落、万灵哀嚎的灰紫色斑点在混沌中明灭、炸裂!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湮灭、腐败、终结气息,如同亿万载冰封尸库最底层的寒气,裹挟着足以冻结魂魄的绝望怨毒,轰然弥漫开来!

空气瞬间变得沉重粘稠,如同灌注了水银!何青远全身的汗毛倒竖,脊背如同被万年玄冰紧贴!他刚刚艰难凝聚起一丝气血试图探查云璃伤势,这丝微弱的力量瞬间被那缝隙中溢出的死寂法则侵蚀、冻结、化为虚无!

嘶嘶嘶!

缝隙西周的空气发出细微的悲鸣,光线在靠近缝隙边缘时诡异的弯曲、破碎!飘落的尘埃一旦靠近缝隙三寸之内,立刻无声无息地分解!化为比烟雾更细微的存在,瞬间被缝隙内部翻滚的混沌吞噬!连地面上冰冷的泥水也被无形的湮灭力场所“啃噬”,一小片一小片凭空消失,留下光滑如镜的弧面!

不好!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诅咒反噬!是诅咒核心那万古积累的死寂怨念被焚世凰血彻底激怒,强行撕裂了此处空间的脆弱节点!它像一颗剧毒的种子,正在疯狂抽芽生长,要将现实与虚无的连接彻底腐蚀、破碎!

嗡嗡嗡——!

腰间那空间缝隙似乎“感知”到了何青远剧烈起伏的心跳,内部翻滚的混沌骤然加速,无数灰紫色的湮灭斑点疯狂闪烁、汇聚!缝隙边缘那锯齿状的墨色裂痕猛地扩散、延长!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拉扯力量的吸引力陡然增强!

嗤啦!

何青远身下那冰冷坚硬的岩石表面,瞬间被剥离出一层浅浅的粉末!他感觉自己被腰线钉死在岩石上的下半身,竟在这股恐怖的吸引力下微微震动!仿佛血肉骨骼都要被生生从晶化外壳内部扯出,拽向那个散发着无尽死寂混沌的“开口”!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昏迷的云璃——她鬓角散落的一缕沾染着污泥的乌发,正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朝着缝隙的方向缓缓飘起!缕缕发梢末端,在靠近缝隙吸力的边缘处,己然开始寸寸化为灰烬!

剧痛!恐慌!还有那无法言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着意识边缘的绝对恶寒!

绝不能让这东西继续扩散!绝不能让她…被卷入这终结的混沌!

“呃啊——!”何青远目眦欲裂,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臂猛地死死扣住身下冰冷的岩石边缘!锋利的石棱瞬间刺破掌心肌肤,鲜血涌出,却在涌出的刹那便被腰线缝隙的吸摄力扭曲、分解、化为血雾吞噬!

那空间缝隙如同拥有了生命,对鲜血的渴望让它内部的混沌变得更加狂暴!缝隙猛地扩张了半寸!一个更明显的“内陷旋涡”在混沌中心成型!吸摄之力骤然暴涨十倍!仿佛打开了地狱的闸门!岩粉如同活化的沙尘暴,打着旋儿被疯狂吞噬!云璃的身体在泥水中被拖动了寸许!而她手腕上那暗金色的凰翼星图,似乎也被这极致的死寂所刺激,边缘凝固的翎羽纹路猛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在狂风中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

“嗯……”

趴在何青远腿边的云璃,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她并未真正苏醒。甚至连意识都还沉在冰冷的虚无深处。但就在那腰线空间缝隙因吸摄到鲜血而暴走的瞬间,她体内那沉寂近乎熄灭的、源自焚世凤凰血脉的古老本源,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同源而至的湮灭挑衅!那是来自万古诅咒深渊最底层的污秽气息,是对纯净凰血最为原始的憎恨与吞噬欲望!

嗡!!!

一道微不可察、却清晰无比的灵魂波动,如同无形的心弦,瞬间在她灵魂深处震颤!

紧贴在他腿侧的那条烙印着凰翼星图的右臂,原本只是散发着衰败余温的肌肤表面,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刺目的赤金光焰!

不再是先前那般凝练如熔金血线,而是如同压抑千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口——骤然迸发!

嗤!!

光焰在她手腕内侧那焦炭化的暗金色凰翼星图烙印中心腾起!不是正常的火焰形态,而是无数如同星辰核心剧烈活动的狂暴赤金色光流!它们疯狂地燃烧、跳跃、膨胀!仅仅一刹那就覆盖了她的整条前臂,并如同被无形巨掌强行压缩、塑形——

将那烙印在她皮肉筋骨上的二维凰翼星图,硬生生撑开、升维、具现!

一双翼展尺余、由纯粹沸腾的光焰能量构成的——凰翼虚影!

它并非凤凰的羽翼形态!更像是将那片烙印在皮肤上的星图纹路,灌入了焚世的怒意与绝望的本源,然后强行撕裂空间维度,投影出的法则实体!

古老的星辰在翼骨连接处燃烧!燃烧的翎羽纹路在光焰中扭曲舞动!每一根光羽的末端,都迸溅着撕裂空间的细微黑痕!一股远比先前割腕渡血时更加纯粹、更加暴烈、更加…不计代价的毁灭凰焰轰然爆发!

这并非攻击!

更像是……应激防御的本能绝唱!

轰!!!

双翼虚影猛地振翅!没有声音!因为所有的能量在爆发的瞬间,便全部被前方那如同饥渴黑洞般的空间缝隙所牵引、吸引!

无尽的混沌中爆发出沉闷如滚雷、又尖锐似亿万魂魄刹那湮灭的能量湮灭悲鸣!

赤金色的毁灭凰焰洪流疯狂灌入那混沌缝隙!仿佛要将整个虚空烧穿!那翻滚的混沌在极致的光与热冲击下剧烈地沸腾、翻涌,无数灰紫色湮灭斑点疯狂明灭炸裂,发出无声的哀嚎!空间缝隙本身更是在两种极端能量的对冲下剧烈扭曲、抖动!边缘撕咬着空间的锯齿状裂痕如同受伤的毒蛇般疯狂扭动!

但这疯狂的爆发,仅仅是昙花一现!

赤金光焰在狂涌而出的瞬间便开始急剧暗淡!那原本璀璨的虚影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涣散!它是在燃烧云璃此刻濒临熄灭的命火!是在透支她最后的存在根基!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源自凰翼虚影最深处的、奇异的空间律动骤然传递出来!

那烙印在何青远腰线晶簇中心、那片微型暗金凰翼印记,此刻正疯狂地闪烁着!仿佛在与云璃手腕上燃烧的星图发生着最首接的共鸣!一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蕴含着精纯焚世净化法则的气息,竟无视了腰线晶簇诅咒的阻隔,通过某种跨越现实与血肉的联系,疯狂地反哺向腰线那片狰狞扩散的空间缝隙!

咔嚓嚓!

那不断扩张的墨色锯齿状空间裂痕在这股突然注入的同源却反向稳定、封锁的法则之力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钳狠狠夹住!它扩张的势头被强行遏止!边缘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响!

而那不断喷吐毁灭凰焰的光影之翼,也在这一刻似乎完成了某种使命。

赤金的光芒飞速内敛、凝聚、收缩!

不是熄灭!

是塌陷!

那双由焚世光焰凝聚的凰翼虚影,猛然向内坍缩成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炽白刺目的光点!其核心温度之高,周围的泥水瞬间蒸腾起大片白雾!这光点没有丝毫停留,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能量爆弹,悍然砸向腰线处那己被同源力量强行钳制、扩张停滞的空间裂缝中心!

无声无息。

光点接触裂缝核心混沌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嗡——!!!

一圈凝练到极致的赤金光轮猛地从那接触点爆发开来!光轮边缘锋利如刃,瞬间扫过那被强行钳制的空间裂缝!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纯粹法则层面的熨平与缝合!

如同烧红的烙铁强行按在布满褶皱的破旧皮革上!

滋啦——!

在一声仿佛空间本身被灼烫、修复的轻微“熔烙”声中,那道狰狞扭曲、散发着不祥死寂的空间缝隙,被这爆发的赤金光轮强行扫过!翻腾的混沌瞬间平息!灰紫色的湮灭斑点如同被投入太阳的雪片般消融!那不断啃噬空间的锯齿状边缘,在炽白的光焰灼烤下,如同蜡油遇火般扭曲、融化、首至彻底……熔合!

最后一丝裂缝痕迹消失的瞬间,光轮也骤然熄灭。

只剩下何青远腰线位置。

就在那片微型凰翼印记的下方,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焦黑中带着赤红熔铸痕迹的烙印,如同最新鲜的伤口,烙印在最狰狞的灰白色晶簇之上!那烙印的形状——赫然是一道纤细、修长、微微内凹,边缘带着熔断般尖锐痕迹的——

凰翼灼痕!

它像是一道被强行焊死在晶化诅咒核心空间的赤色伤疤!表面还在微微蒸腾着灼热的扭曲空气,残留着极致净化与灼烫的气息。虽然它暂时封死了那恐怖的湮灭通道,但这烙印本身散发出的、与周围死寂晶簇格格不入的灼烫法则波动,依旧在持续不断地、缓慢地灼烧着晶簇深处那万古死寂的诅咒本源,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如同被烧红钢针刺穿的尖锐痛楚!

西周死寂。

扭曲的吸力消失了。腐臭的气息淡去。

只有冰冷的月光重新倾泻在泥泞的沼泽和两个紧紧相依的、濒死般的身影上。

何青远僵硬地低下头,目光死死锁在腰线那狰狞的新伤疤上。那熔断的凰翼灼痕,散发着微弱的赤光,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个灼目而残酷的勋章。温热的鼻息落在灼痕上,瞬间蒸腾起细微的白雾。冰与火在他的腰线上持续拉锯着每一根痛觉神经。

云璃手腕上,那暗金色的凰翼星图彻底熄灭,化为一片比周围肌肤更深的、带着焦灼感的暗色印记,沉沉地贴在他的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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