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秋意己浓,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击剑馆的玻璃幕墙上。周六上午的阳光清冽,空气中浮动着金属与汗水特有的气息。张扬难得主动约了刘洋——这个从高中起便形影不离,却早己被各自生活轨迹悄然推开的兄弟。
剑道上,两人身着雪白的击剑服,面罩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隽。花剑交错,发出清脆急促的“锵锵”声,每一次进退攻防都带着令人屏息的韵律。刘洋的动作精准而优雅,步伐灵动,每一次佯攻都带着精密的计算。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计算的核心,永远是为对面那个人预留的一线缝隙。
推拉之间,是心动的绝境
张扬的进攻迅猛如电,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狠劲。刘洋格挡、后撤、再反击,剑尖每每在触及张扬有效区前零点几秒,手腕便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般,微妙地偏转一个角度,或是力量微妙地收减半分。那不是失误,是无数次练习中刻入骨髓的本能——守护的本能,也是他内心深处那份不容于世俗、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感的具象化。
每一次张扬的剑尖突破他的防线(那防线本可以更坚固),刘洋的心跳都如同被那金属撞击声敲打,震得胸腔发麻。面罩隔绝了表情,却挡不住汗水滑落颈间时带来的灼热战栗。他看着张扬因专注和激烈运动而更加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紧抿的唇线,面罩网格后那双燃烧着胜负欲的眼睛……每一次身体交错,防护服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都像电流窜过刘洋的神经末梢。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练习,也是一场无声的献祭。最终,毫无悬念,张扬的剑尖再次精准地刺中刘洋的有效部位,得分灯亮起。
“你又让了。”张扬摘下头盔,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角,呼吸微促,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他太了解刘洋的实力。
刘洋也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温和俊朗却难掩疲惫的脸,他笑了笑,随手抹去下巴的汗珠,避开了张扬探究的目光:“说什么呢,是你太强了。走吧,累死了,吃饭去。”
优雅表象下的暗流涌动
他们选了一家需要提前预定的法餐厅。环境幽静,烛光摇曳,银质餐具在洁白的桌布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与击剑馆的激烈截然不同,这里是另一个需要遵守规则的世界。
刘洋珍惜这难得的共处时光。他细细品味着勃艮第红酒的醇厚,欣赏着鹅肝在舌尖融化的细腻,努力维持着餐桌上的轻松话题,试图拂去心中那份沉重的、不被允许的爱意。他看着对面优雅使用刀叉的张扬,此刻的他收敛了剑道上的锋芒,显露出良好的教养,却依旧带着一种疏离的、不易接近的气质。这份优雅,让刘洋心动,也让他心痛——它像一层透明的屏障,提醒着他,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张扬吃得不多,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学业、家族的压力、以及某些深藏心底、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理清的复杂情绪,像沉重的铅块压着他。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享受着刘洋无声的陪伴带来的安心感,这感觉像暴风雨中一处稳固的避风港。
猝不及防的惊雷
餐宴接近尾声,甜品车刚刚推过。刘洋正提议再点一杯咖啡,张扬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餐厅入口处。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曼雅。
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笑容明媚,正与一位穿着考究、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李天照)并肩走进来。侍者引着他们走向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那男子微微倾身,似乎在曼雅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她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是张扬许久未曾见过的、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
“轰”的一声!
一股冰冷刺骨、混杂着暴怒与酸涩的洪流,毫无征兆地冲垮了张扬精心维持的理智堤坝。什么优雅,什么礼仪,什么疲惫,在那一瞬间被焚烧殆尽。他眼中只剩下曼雅对着另一个男人绽放的笑容,那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啪!”张扬猛地将手中的餐叉拍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引得邻桌客人侧目。他霍然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手边的水杯,清水瞬间洇湿了昂贵的桌布。
“张扬!”刘洋惊愕地低呼,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顺着张扬的视线望去,心脏骤然下沉——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失控与守护
张扬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无视了周围所有的目光和侍者惊诧的阻拦,大步流星地冲向曼雅那桌。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曼雅听到动静转过头,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充满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张扬?你…你怎么在这里?”
李天照也立刻站起身,皱眉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张扬,下意识地挡在了曼雅身前半步:“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张扬根本无视李天照的存在,他眼中只有曼雅。他一把攥住曼雅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跟我走!”他的声音沙哑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干什么!放开她!”李天照立刻伸手去拦,试图掰开张扬的手。
就在李天照的手即将碰到张扬的瞬间,一道身影更快地插了进来!是刘洋!
刘洋如同最坚固的盾牌,精准而有力地格开了李天照的手臂,同时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李天照与张扬、曼雅。他的动作迅捷有力,带着击剑者特有的反应速度,眼神锐利地锁住李天照,声音低沉却充满警告:“先生,请冷静,让他们自己处理。” 他必须保护张扬,即使张扬此刻的行为疯狂又失态。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张扬,也不能让张扬在失控下做出更不可挽回的事(比如动手打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张扬己不由分说地拉着踉跄的曼雅,头也不回地冲出餐厅大门,留下身后的一片狼藉、惊愕的客人、愤怒的李天照,以及……
孤岛般的守望者
刘洋站在原地,看着张扬和曼雅消失在旋转门后。他能感觉到李天照愤怒和质问的目光,能感觉到整个餐厅投来的异样视线。侍者小心翼翼地过来收拾残局,低声询问。
刘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苦涩与担忧。他转向李天照,努力维持着平静和礼貌,尽管内心一片冰凉:“抱歉,李先生,发生了一些意外。今晚所有的损失,以及您和曼雅小姐被打扰的晚餐,请允许我来处理赔偿和后续事宜。”
他拿出钱包,抽出黑卡递给侍者,声音稳定,处理得有条不紊。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在微微发冷。他看着窗外,夜色己经笼罩城市。他知道张扬会去哪里——那间在希尔顿酒店的长包房。那是张扬的秘密据点,也是风暴的中心。
刘洋像一个忠诚的骑士,在风暴外围清理着战场,守护着那个将他推入风暴、又奔向另一个漩涡的中心的人。他守护着张扬的秘密,守护着那份注定无望的感情,也守护着此刻不知在酒店房间将面临怎样狂风暴雨的曼雅。他成了这场混乱中唯一清醒的孤岛,承受着所有,却无法靠近风暴中心半步。虐爱隐秘,此刻如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也缠绕着远去的张扬和被他强行带走的曼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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