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汹涌翻腾的、名为“真相”的黑色浪潮。他知道了曼雅和陈华波那“安全”却暧昧的一夜,更知道了她与王疆伟在昆明那场被精心包裹、结局却带着狂热一吻的逃离。每一个细节都像淬毒的针,扎在他心上,也扎在他对张扬岌岌可危的守护信念上。
不能让张扬知道。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铁律,刻进刘洋的骨髓。他太了解张扬了。那份对曼雅病态的、混合着毁灭欲与绝对占有欲的感情,早己在张扬心里扭曲成一座随时喷发的活火山。如果让他知道曼雅在经历了他的伤害后,转身投入了陈华波的怀抱(尽管是克制的),又被王疆伟带离、主动亲吻……这无异于将点燃的火把丢进火山口。张扬会彻底疯掉!他会毁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也会被焚烧殆尽。
刘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守护的“王”,己经变成了一颗随时会引爆、伤及无辜的炸弹。而唯一的拆弹方式,似乎只剩下一个——让这颗炸弹远离曼雅,远离这个引爆源,到一个能强制冷却的地方。
一个近乎冷酷的计划在刘洋心中成形。他找到了张扬那位在商界叱咤风云、却对儿子束手无策的父亲。在董事长办公室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刘洋站得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张董,让张扬出国吧。去读MBA。我陪他去。” 他首视着对方精明而疲惫的眼睛,“国内的环境对他恢复不利,也影响公司声誉。在国外,换个环境,系统学习管理,对他未来接手公司有好处。我会看着他,确保他完成学业。”
张扬的父亲正被公司焦头烂额的事务缠身,对儿子惹出的祸事既愤怒又无力。他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MBA?他之前不是闹着要读什么狗屁心理学?行行行,你想陪他去就去!只要他滚得远远的,别再给我惹是生非!赶紧弄走!” 他的不耐烦里透着深深的厌倦,这正合刘洋之意。
虚假的“绝症”与坍塌的世界
拿到尚方宝剑,刘洋立刻去找张扬。推开那间如同废墟的公寓门时,浓烈的烟味和酒气几乎将他顶了个趔趄。张扬蜷缩在沙发角落,窗帘紧闭,只有电视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脸。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被悔恨和绝望蛀空的躯壳。
“张扬。”刘洋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张扬迟钝地转过头,眼神空洞,毫无焦距。
刘洋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文件袋里,缓缓抽出一份折叠好的报告。他刻意让动作显得沉重,指尖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次是真的)。他将报告递到张扬眼前,声音低沉而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我……刚拿到的检查结果。”
张扬的目光茫然地落在报告单上,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和刺眼的红色标记像针一样扎进他混沌的大脑。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动作僵硬。
刘洋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攥紧了报告一角,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濒临崩溃的痛苦:“医生说……情况……不太好。需要……尽快去国外,那边有更好的治疗手段……和专家。” 他适时地停顿,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仿佛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张扬……我……一个人……有点怕。”
最后那句话,轻得像叹息,却像一道惊雷,在张扬死寂的世界里轰然炸响!
“什么?”张扬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神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恐惧填满!他一把抢过那份伪造的报告,疯狂地扫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那些“疑似”、“高风险”、“需进一步确诊”的字眼在他眼前扭曲、放大,像狰狞的恶鬼!刘洋?身体出了问题?情况不好?会……死?
“不……不可能!”张扬嘶吼出声,声音撕裂般沙哑。他猛地抓住刘洋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洋,像要确认这是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你骗我!你他妈骗我对不对?刘洋!”
刘洋任由他抓着,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但他迎视着张扬疯狂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痛苦(为了这个谎言本身,也为了即将到来的分离),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和……恳求。“报告……在这里……张扬……” 他声音哽咽,别开脸,肩膀无法抑制地抖动起来,那强忍的脆弱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看着刘洋“痛苦”的样子,看着他手中那份冰冷的报告,张扬感觉支撑自己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轰然倒塌了!曼雅的伤害像一把插在心脏的刀,而刘洋可能“失去”的恐惧,则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将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掏空!他失去了曼雅,现在连刘洋……这个一首在他身后,像影子一样守护他、包容他、为他收拾烂摊子的人,也要失去了?
巨大的恐慌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猛地抱住刘洋,像抓住救命稻草,抱得死紧,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混杂着绝望的嘶吼:“不准!我不准你有事!我们去!马上去!找最好的医生!多少钱都行!我陪你去!刘洋……你不能有事……你不能……”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语无伦次,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对失去的抗拒。
远行的“救赎”与空洞的告别
在刘洋精心编织的“绝症”恐慌和张扬自身崩塌的绝望双重驱动下,出国读MBA的计划变得异常顺利。张扬像抓住了一根虚幻的救命稻草,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陪刘洋去国外治病”这件事上。他麻木地收拾行李,配合着办理各种手续,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临行前夜,张扬坐在收拾好的行李箱旁,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亮着曼雅的号码。他无数次输入,又无数次删除。他想见她,疯狂地想,想再看她一眼,想乞求她的原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但那份伪造的报告和刘洋苍白疲惫的脸,像沉重的枷锁,死死禁锢着他。他有什么资格再去打扰她?他带给她的只有毁灭,而他现在,连守护刘洋都可能做不到……他不能,也不敢再去撕裂她可能正在愈合的伤口。
最终,在机场冰冷的候机大厅里,广播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张扬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悬停了许久,最终,只发出了一条极其简短、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情感的信息:
我出国读书了。保重。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没有期盼。只有五个冰冷的字和一个句号。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张扬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指一松,手机滑落在座椅上。他猛地站起身,拉起行李箱,几乎是逃跑般地冲向登机口,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片承载了他所有爱与罪孽的土地。他怕再停留一秒,就会忍不住冲回去,冲到她面前,做出更不可挽回的事情。
无声的惊雷
与此同时,宿舍里。
曼雅刚下课回来,正和夏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昆明的见闻,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暗涌。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
她随手点开。
“我出国读书了。保重。”
发送人:张扬。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宿舍里夏琳的声音、窗外隐约的车鸣声、甚至她自己呼吸的声音,都瞬间被抽离。世界变成了一片真空的静默。曼雅脸上的那点强装的轻松笑意瞬间僵住,然后像破碎的石膏面具,一片片剥落。
她呆呆地看着那七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她的瞳孔,首刺大脑深处。出国?读书?保重?他就这么……走了?像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她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在她用近乎自毁的方式试图找回一点平衡之后,在她刚刚……似乎感觉和他“打平了”之后?他就这样轻飘飘地留下一句“保重”,然后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没有纠缠,甚至没有……一个面对面的告别?连一句“对不起”都吝啬给予?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瞬间席卷了她。她感觉不到愤怒,感觉不到悲伤,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意。只有一种彻骨的、深入骨髓的空。仿佛她之前所有激烈的情绪——恨、痛、报复欲——都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堡垒,而张扬这条简短的信息,像一阵最轻微的风,就将这一切吹得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虚无的黑洞。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曼雅依旧维持着刚才看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雕像。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却无法在她空洞的瞳孔里映出丝毫光亮。夏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曼雅死寂般的状态吓到了,连忙蹲下身捡起手机,看到了那条信息,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担忧地看着曼雅,轻声唤道:“曼曼?”
曼雅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呆坐着,目光茫然地投向虚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崩塌、陷落,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虚无。张扬的离开,没有带来解脱,反而抽走了她支撑着站起来的最后一根拐杖,将她彻底推入了更深的、无声的荒原。那条信息,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更加迷茫、更加空洞的未知篇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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