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窥见
林小雨缩在便利店屋檐下，雨水顺着她的马尾辫滴进校服后领。她本来要去网吧找翘课的陈华波，却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里被困住了。
"该死..."她抖了抖湿透的校服袖子，手机屏幕显示陈华波依然没回消息。最近他总泡在网吧玩那款新出的射击游戏，说是要"练到全区前十"再向她证明什么。林小雨不懂游戏，但她知道陈华波沉迷的从来不是屏幕里的枪战，而是逃避——逃避她越来越明显的暗示，逃避即将到来的高三，逃避曼雅偶尔投来的、带着数学题答案的目光。
便利店自动门突然打开，林小雨下意识回头，看见张扬冲进雨里。他没撑伞，黑色T恤瞬间贴在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更让林小雨惊讶的是他怀里抱着的人——曼雅苍白的脸靠在他肩上，额发湿漉漉地粘在通红的脸颊上。
"39度2！再烧下去会出事的！"便利店里追出来的老板娘喊道，"诊所往右拐三百米！"哼～她有发烧了……孱弱林小雨哼了一句。
张扬己经跑远了，他的球鞋踩进水洼溅起的水花像小型喷泉。林小雨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那个在雨中狂奔的背影却异常清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张扬——那个在学校里总是懒洋洋靠在最后一排，用冷漠眼神吓退所有搭话者的男生，此刻却像捧着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地把曼雅往怀里拢了拢。
诊所的蓝十字灯牌在雨幕中闪烁。林小雨躲在电线杆后，看着张扬踹开诊所的门，听见他嘶哑的喊声："医生！她烧到意识模糊了！"
雨下得更大了。林小雨抹了把脸，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踪的行为有多可笑。就在她转身要走时，诊所窗口透出的灯光照亮了张扬的侧脸——他在哭。那个据说初中时把同学打进医院都没眨过眼的张扬，此刻正用袖子粗暴地擦着眼泪，同时死死盯着医生给曼雅扎针的手。
林小雨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华波总说曼雅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守护者"，也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危险同盟需要成立了三天后的午休时间，林小雨堵住了正要翻墙出去的张扬。
"谈谈。"她首接拽住他的书包带，"关于曼雅和陈华波。"
张扬的眼神瞬间变冷："滚开。"
"我知道你月会往曼雅课桌里放暖宝宝，"林小雨快速说道，"因为她生理期是那天，你都记得。我还知道你手机相册全是她背影的照片，最近一张是昨天她在图书馆睡着时的样子。"
张扬一把掐住她的手腕："你他妈找死？"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林小雨忍着疼痛露出微笑，"我帮你守住这些秘密，你帮我追陈华波。"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照在两人身上。远处操场传来体育课的哨声，而在这堵隐蔽的围墙下，空气仿佛凝固了。张扬慢慢松开手，眼神变得玩味。
"凭什么？"
"凭我能让曼雅彻底讨厌陈华波。"林小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曼雅的日记复印件，里面写了她对陈华波的真实想法——'像解不开的数学题一样令人烦躁'。"
张扬展开纸条，眉毛微微挑起。林小雨知道他在判断真伪，赶紧补充："下周数学竞赛班选拔，我会确保曼雅看到陈华波和我在一起的'特别画面'。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天把曼雅引到实验楼天台。"
"然后？"
"然后你就能看到，你捧在手心里的人是怎么被伤透心的。"林小雨歪着头笑了，"这样她就会永远看不见陈华波了，不是吗？"
一只知更鸟落在围墙上，歪着脑袋看这两个人类。张扬突然伸手掐住林小雨的后颈，力道不重却充满威胁："如果你敢伤害她..."
"我只要陈华波。"林小雨首视他的眼睛，"各取所需。"
曼雅正在整理数学笔记时，教室前门传来一阵骚动。抬头看见母亲站在那里，她手里的圆珠笔啪嗒掉在地上。
"收拾东西。"母亲的声音像淬了冰，"转学手续办好了"户口问题，回市区参加高考。
全班鸦雀无声。曼雅看见陈华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张扬——张扬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为什么突然..."曼雅的声音发颤。
"为什么？"母亲冷笑一声，"让你在这所野鸡学校浪费两年还不够？市区一中的特招名额我求了多少人才拿到！"她的目光扫过教室，"还是说，这里有舍不得的东西？"
曼雅的脸刷地红了。她低头快速收拾书本，却听见后排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张扬首接走了出去，后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曼雅..."陈华波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递过来一本《高等数学解题技巧》，"送你。"
书很新，扉页却有一行小字："第137页第2题，我的答案永远是你。"
曼雅正要翻开，母亲一把夺过书本："别磨蹭！宿舍行李我己经打包好了，这些破烂没必要带。"
走出教室时，曼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陈华波站在原地，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而林小雨的座位空着——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好像看见林小雨和陈华波在走廊尽头说话，两人靠得很近...
宿舍里，曼雅机械地把母亲收拾好的行李又检查了一遍。转学来得太突然，她甚至没机会和任何人好好道别。手机被母亲没收了，说是"防止分心"。
"这个要带吗？"母亲举着一个纸盒问道。
曼雅呼吸一滞——那是张扬去年生日送她的星空投影灯。没等她回答，母亲己经打开盒子："又是那个张家小子送的吧？他爸昨天还打电话威胁说..."
"威胁什么？"曼雅猛地抬头。
母亲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敢毁了他儿子的前程..."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刘倩。她手里拿着个信封："曼雅落在我这的笔记。"趁曼雅母亲转身的瞬间，刘倩迅速塞给她一张纸条，用口型说："张扬给的。"
母亲坚持要检查信封内容，刘倩面不改色："只是数学公式。"确实，纸条背面写满了微积分公式，但曼雅知道正面一定另有玄机。
等母亲去洗手间的间隙，她飞快展开纸条：
「实验楼天台监控截图，林小雨和陈华波是演戏。日记是伪造的。别相信你看到的。——Y」
纸条背面确实贴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天台上，林小雨拽着陈华波的衣领说什么，而陈华波一脸抗拒。拍摄时间是昨天下午——正是曼雅被叫去办公室的那段时间。
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自己的日记本。纸质比平时粗糙，第37页有轻微粘贴痕迹——有人撕掉原件换了仿写页。而真正的那页，她写的是："陈华波讲题时的侧脸像一道无解的代数题，明知没有答案还是忍不住演算。"
宿舍门被推开，曼雅慌忙把纸条塞进口袋。母亲拎着她的行李箱站在门口："走吧，车在等了。"
经过张扬的教室时，曼雅故意放慢脚步。透过窗户，她看见张扬的座位空着，桌上摊开的笔记本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而林小雨正转头看向她，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曼雅借口上厕所溜了出来。她知道陈华波每周三这个时间会在图书馆旁的榕树下看书——那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夕阳把榕树染成金色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陈华波今天没带书，只是盯着手机发呆。曼雅走近时，他像有心灵感应般突然抬头。
"你要走了。"他说的是陈述句。
曼雅点点头，突然发现陈华波眼角有泪痕。这个发现让她心脏揪紧，几乎是冲动地，她俯身吻了他。那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让两人都僵住了。
"我..."曼雅退后一步，"我只是觉得，喜欢就要争取。"
陈华波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想抓住什么又不敢："那你为什么..."
"要走了！"母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曼雅最后看了陈华波一眼，转身跑向检票口。她没看见榕树后闪出的黑影——张扬一拳砸在树干上，鲜血顺着指关节滴落，而他另一只手里攥着己经空了的药瓶。
火车启动时，曼雅摸到口袋里那张纸条。她突然明白张扬署名"Y"而不是全名的原因——那是他初中时副人格的名字，那个曾经在她被欺负时偷偷递纸条的"阿阳"。
窗外景色飞速后退，如同那些来不及整理的心事。曼雅想起今早刘倩塞给她的另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市区一中图书馆三楼东侧窗台，每周三下午三点。"
那是陈华波新学校的作息表上，唯一一节自由活动课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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