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之行的最后一天，阳光依旧明媚，但张扬心里却装着两件“大事”，一件浪漫，一件……嗯，很实际。
浪漫的那件，是口袋深处那个装着铂金戒指的小盒子。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送出去才够特别。塞蛋糕里？这个经典桥段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曼雅惊喜地发现戒指，在悠扬的乐队伴奏下，他单膝跪地……完美！
实际的那件，是昨晚相拥而眠时身体诚实的反应和曼雅最终放松的接纳。虽然当时克制住了，但那份渴望和期待却像小火星，越烧越旺。他觉得，是时候了。于是，上午趁着曼雅在精品店流连忘返的空档，他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对曼雅说：“哎哟，好像昨晚吹海风有点着凉，肚子不太舒服，我去趟药店买点药，你慢慢逛，等我回来！”
曼雅不疑有他，关切地点点头。
一脱离曼雅的视线范围，张扬立刻像上了发条，脚步生风地冲向最近的药店。目标明确——感冒药货架旁边那个小小的、印着熟悉标志的柜台。
站在柜台前，张扬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导购是个中年阿姨，目光炯炯。他眼神飘忽，手指装作无意识地划过货架上的维生素，眼角却死死瞄着目标盒子。尺寸？他哪懂！随便拿了一盒看起来顺眼的。付钱的时候，手指头都是抖的，仿佛手里捏着的不是个小方盒，而是个即将引爆的炸弹。他甚至不敢看导购阿姨的眼睛，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
“小伙子，这个……还要别的吗？”阿姨的声音在张扬听来如同惊雷。
“不不不！够了！谢谢！” 张扬几乎是抢过购物袋，落荒而逃。
找到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张扬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还在咚咚狂跳。他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确认安全后，飞快地从袋子里掏出那个烫手山芋。杜蕾斯！三个字像有魔力，让他面红耳赤。不行！这包装太显眼了！万一要用的时候手忙脚乱撕不开怎么办？或者被曼雅不小心看到……太尴尬了！
他当机立断，用指甲费劲地抠开纸盒包装（这玩意儿设计得还挺难拆！），把里面那个小小的、银色的锡箔独立包装拿出来。看着光秃秃的锡箔小方块，张扬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好笑。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小方块塞进自己牛仔裤最深的、靠近大腿根部的那个口袋里，还用力按了按，确保它不会掉出来。做完这一切，他拍拍口袋，一种混合着羞耻、紧张和莫名“我做到了”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嘴角忍不住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感觉自己像个完成秘密任务的超级特工，特别牛！
下午，张扬精心策划的“浪漫时刻”终于到来。他预订了一家口碑极好的海景甜品店，据说晚上露台还有小型乐队现场演出。夕阳西下，海风习习，乐队演奏着舒缓的爵士乐，氛围浪漫得无可挑剔。
服务员端上了张扬特意点的招牌巧克力熔岩蛋糕，浓郁。张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蛋糕，手心全是汗。戒指就藏在蛋糕中心最浓郁的巧克力酱里！他紧张地观察着曼雅。
曼雅显然被这美景美食和音乐陶醉了，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蛋糕送进嘴里。“嗯！好好吃！” 她满足地眯起眼，细细品味着巧克力的香醇，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张扬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口、两口…… 曼雅吃得津津有味，蛋糕迅速消失，露出了光洁的瓷盘底。
戒指呢？！
张扬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曼雅！你……你吃完了？有没有……吃到什么硬的东西？”
曼雅被他吓了一跳，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就是蛋糕啊，很软很香……怎么了？”
“完了完了完了！” 张扬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戒指卡在喉咙、划伤食道、甚至更可怕的画面！他一把拉起还在懵圈的曼雅，“走！快走！去医院！”
“啊？去医院干嘛？我没事啊！” 曼雅被他拽得踉跄。
“别问了！快走！” 张扬的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拖着曼雅冲出了甜品店，留下乐队悠扬的音乐和周围客人诧异的目光。
医院的急诊大厅灯火通明，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的气息。张扬语无伦次、满头大汗地向分诊护士描述：“医生！快！她可能……可能吞了个戒指！铂金的！这么大！” 他慌乱地比划着。
护士见怪不怪，但看他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还是立刻开了单子：“先去拍个腹部X光片确认！”
曼雅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羞又急，更多的是觉得荒谬和委屈，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张扬！你……你把戒指放蛋糕里干嘛啊！呜呜呜……好丢人啊……”
张扬心疼又自责，手忙脚乱地想安慰她，想给她擦眼泪。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牛仔裤口袋掏纸巾……指尖却触到了一个光滑的、小小的、方形的物体……
杜蕾斯！
他脑子“轰”的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掏纸巾的慌乱动作中，那个银色的锡箔小方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带了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急诊室光洁冰冷的地板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死一般寂静。旁边等待看病的病人、路过的护士，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地上那个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方块吸引。
张扬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脚趾头真的能在鞋里抠出三室一厅！他僵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捡起来？太刻意！不捡？更奇怪！天啊！要死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刻，曼雅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你……你拿个一次性手套干嘛？吃蛋糕用的吗？掉地上了……”
她甚至还弯腰，飞快地把那个小方块捡了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那就是个普通的一次性手套包装（虽然形状明显不对），然后塞回张扬手里，小声嘟囔：“快收好，脏了！”
张扬：“！！！”
他如蒙大赦！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看都不敢看曼雅，更不敢看周围人的表情，一把攥紧那个烫手的小方块，塞回口袋最深处，感觉那玩意儿比烙铁还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曼雅……她是在帮我解围？！她没认出来？还是……她认出来了却假装没认出来？不管是哪种，都让他感动得快哭了，也尴尬得想死。
拍片结果很快出来。片子清晰地显示：在曼雅的胃部区域，确实有一个小小的、环状的金属高密度影——戒指真的在里面！
医生拿着片子，推了推眼镜，表情带着点无奈和好笑：“问题不大，没卡在食道就好。回去多吃点粗纤维的东西，比如韭菜，促进肠道蠕动，应该能自然排出来。下次别玩这种浪漫了，小伙子，容易玩脱。” 医生摇摇头，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从医院出来，张扬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公鸡。曼雅虽然也觉得又气又好笑，但看他这副样子，又有点心疼，更多的是对肚子里那个“纪念品”的哭笑不得。
“医生说要吃韭菜……” 张扬有气无力地说。
“嗯……” 曼雅无奈地点头。
于是，原本计划中海风徐徐、烛光摇曳的浪漫告别晚餐，变成了在夜市烧烤摊上寻找韭菜的“寻宝”之旅。
两人坐在油腻的小桌子旁，面前摆着几串烤得焦香的韭菜。张扬看着曼雅小口小口地吃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精心策划的求婚变成了急诊室惊魂，浪漫的戒指成了需要靠韭菜“排出”的负担，更别提那个在众目睽睽下掉出来的“一次性手套”（杜蕾斯）……这趟旅行的高潮，真是……一言难尽。
他叹了口气，拿起一串韭菜，狠狠咬了一口，满嘴都是韭菜特有的“芬芳”。
唉……浪漫的事，怎么最后都变成了大写的尴尬？他看着曼雅，曼雅也正看着他，两人眼神对上，沉默了几秒，然后几乎是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对荒诞现实的无奈，也带着一种奇妙的、共同经历过糗事后才有的亲密感。也许，最真实的爱情，就是由这些精心策划的浪漫和猝不及防的尴尬共同编织而成的吧？戒指总会排出来，杜蕾斯……呃，总会有机会用上（虽然地点可能不再是计划中的浪漫海景房了）。而此刻，一起坐在烧烤摊前，就着韭菜的“香味”傻笑的经历，恐怕比任何完美的剧本都更让人难忘。
青岛的海风，似乎也带着一丝韭菜味儿，吹散了所有的尴尬，只剩下两人之间那份在混乱中愈发坚韧的、带着烟火气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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