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窗户缝隙钻入，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唐三心头那翻涌的惊涛骇浪。
小舞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灼痛的伤口上，带来一丝舒缓。
但她能感觉到，唐三的身体绷得很紧，远非放松状态。
她抬起头，借着昏黄的油灯的灯光，看到唐三紧闭的双眼下，眼睑在剧烈地颤动，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压抑的倔强。
“哥？”小舞的声音带着担忧，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药膏太凉了？还是……还在想那本书的事？”
唐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记忆的深海，那段被他刻意尘封、几乎遗忘的诺丁城往事，此刻带着尖锐的棱角，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在他魂力等级快达到20级的时候，一次在学院后山的“偶遇”。
他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去给老师送些东西，却远远听到了争执的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温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正是他的老师玉小刚。
而另一个声音，则年轻、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锋芒和不屑——那就是李易想。
“李易想收手吧，停下你那害人的行为吧。那些可都是你的同学们呀！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让他们为了实践你的理论去做实验呢。他们天赋本来就低，好不容易修炼到10级。不能吸收一个强力魂环的话，他们未来就废了。”
“……玉小刚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师，我不给你面子，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自己拿你弟子做实验，实践你自己的理论，你哪来的脸指责我？”
“再说了，事前我可是给他们讲清楚了利弊关系的。如果吸收第一魂环就能成功，那是他们的命好，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努力修炼到20级附加第二个魂环一样有一次机会。”
“可是你呢？忽悠着你那个天才弟子，去做你的那个没有实验过的理论。你这完全就是误人子弟，我看他再这么被你教下去，原本他能到封号斗罗的潜力，估计最后都要被你霍霍的，连魂圣都成就不了！”
当时的唐三，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
那个叫李易想的狂妄之徒，竟敢如此诋毁他敬若神明的老师？
还诅咒他的未来？
他几乎要冲出去，用袖箭让对方永远闭嘴！
是玄天宝录里那句“再三确认，再做行动”的训诫，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拉住了他冲动的脚步。
他选择了隐忍，选择了相信老师，将这份质疑深深埋藏。
然而，今天在斗魂台上蓝银草的缠绕被轻易撕碎的无力感，与这本《武魂进化新论》中那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理论，像两股汹涌的洪流，狠狠地冲击着那道由信任构筑的堤坝。
“原本能到封号斗罗的潜力……被你霍霍得连魂圣都成就不了……”
这句话，此刻如同淬毒的利刃，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
蓝银草……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老师为他规划的道路，真的就是最正确的吗？
按照那本书里提出的理论，那自己的蓝银草武魂，只需要吸收一到两个，同类型更高阶的植物系魂兽的魂环就能够完成进化。……
虽然听着匪夷所思，风险巨大，但……那书中列举的几种特殊武魂成功进化的案例（虽然语焉不详），以及那严密的逻辑推演，却像黑暗中的一点星火，让他无法忽视。
“哥？你到底怎么了？”小舞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不由得更加焦急，轻轻晃了晃他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唐三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动摇、痛苦，还有一丝……被压抑的渴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干涩得厉害：“小舞，我没事。只是……伤口有点疼，加上刚才看书耗费了些心神。”
他不能让小舞担心，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内心对老师理论的动摇。
玄天宝录的训诫和师徒情分如同沉重的枷锁。他需要时间，需要证据，需要自己去验证！
“难道自己又要来一次自己前世的弑师之举？”这个想法深深的埋进了唐三心里。
“真的？”小舞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唐三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茫和挣扎。
“嗯，真的。”唐三用力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被小舞放在床边矮凳上的那本《武魂进化新论》，眼神复杂难明。“小舞，那本书……你先收好。等……等我伤好了，我想再仔细看看。”
“哦，好。”小舞虽然不明白唐三为何对这本书如此在意，但还是乖巧地将书拿起，小心地放进唐三床头的储物柜里。“哥，你快点休息吧，伤好得快才能早点看嘛。”
“好。”唐三顺从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小舞吹熄了油灯，房间陷入黑暗。
她没有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宿舍反而是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守着唐三，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但那份萦绕在黑暗中的沉重感，却并未消散。
她知道，她的三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心里藏着很重很重的事。
与此同时，院长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
弗兰德并没有拿出他珍藏的账簿，而是罕见地没有计算收支。
他坐在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前是自己多年不见的好友——玉小刚，曾经写来的信件。
他就在这几天要来了，可是今天学院的发现，肯定会和他的理论产生冲突。
多年来的交情让弗兰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福还是祸？ε=(′ο｀*)))唉”
转头看向窗外。“天才……还是疯子？”弗兰德喃喃自语。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太清楚“颠覆性理论”的价值了。
如果这本书的理论哪怕只有一小部分能被证实……不，不需要证实，只要形成足够大的影响力，它所蕴含的财富就难以估量！
十个金魂币一本？
弗兰德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李易想，要么是蠢到不懂行情，要么就是……所图甚大！
他更倾向于后者。敢卖这个价，还能让戴沐白那种眼高于顶的小子都掏钱（虽然是被借的），说明这书在索托城的高阶魂师圈子里，恐怕己经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可惜的是弗兰德猜测都错了，出现在索托城的全他妈的是被整合出来的盗版。
原作者根本毫不知情，此刻还在蓝霸学院哼哧哼哧的修炼提升魂力呢。
“老赵！”弗兰德突然出声。
隔壁房间传来赵无极瓮声瓮气的回应：“干啥？还不睡？”
“明天一早，你就进城！”弗兰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别光打听李易想这个人！重点查清楚：这书在城里哪些地方有卖？都是什么人在买？有没有魂师真的尝试过书里的理论？效果如何？特别是那些……有类似武魂缺陷的家族或者魂师，他们的反应！”
弗兰德眼中闪烁着精光，“还有，打听一下这个李易想有没有公开的讲座或者……收徒的意向？”
“收徒？”赵无极的声音带着惊讶，“你想让谁去拜师？胖子？还是奥斯卡？”
“蠢！”弗兰德低声斥了一句，“拜什么师！是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或者……了解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算计，“这阵风，咱们史莱克可不能错过。如果他的理论真能解决胖子的问题，那对我们学院的名声……可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定，能引来更多‘怪物’，也能引来……更多的金主！”
在说这话的时候，弗兰德的双眼都变成了金钱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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