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贵人是在第二日的清晨醒来的。
只是刚醒过来，哭闹声就止不住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守在床边的环心赶紧劝道：
“小主，您醒了？快喝点参汤暖暖身子吧。太医说了，您这次伤了元气，得好好将养着。”
“孩子……”仪贵人猛地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我的孩子呢？他还好吗？皇上来看过了吗？他是不是很高兴”
环心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仪贵人看着她的反应，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推开环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我的孩子没死！他好好的在我肚子里！我要去找皇上，我要告诉他，我们的孩子没事！”
她赤着脚，披头散发地冲到殿门口，却被两个闻声赶来的太监死死拦住。
“小主！小主您不能出去啊！”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我！”她疯狂地挣扎着，哭喊着
“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就在这时，一个冷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让她闹，朕倒要看看，她能闹到什么时候。”
乾隆一身常服，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李玉，还有几位太医院的院判。
仪贵人看到皇上，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和我们的孩子做主啊！是有人害了我们的孩子！他没了……他没了啊！”
乾隆看着她这副癫狂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她。
“李玉。”
“奴才在。”
“把太医的查验结果，说给仪贵人听。”
李玉躬了躬身，清了清嗓子，将昨日太医们查验的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听到“水银之毒”、“胎儿周身发青”、“畸胎”这些字眼时，仪贵人停止了哭泣，整个人都僵住了。
“中……中毒？”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乾隆，“怎么会中毒？臣妾……臣妾平日里的饮食，都是最谨慎的，怎么会……”
“这就是朕要查的。”乾隆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朕己经下令，彻查你宫里所有的人和物。你最好也给朕好好想想，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李玉带着人，己经将景阳宫翻了个底朝天。仪贵人的饮食、衣物、胭脂水粉、熏香……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一检验。
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毒，是从哪里来的？
乾隆坐在床边，看着仪贵人心中有些烦躁。
“朕再问你一遍，你给朕仔细想！”
“你出事之前，都见过谁？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异样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不寻常，都给朕说出来！”
“臣妾……臣妾想起来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拽住乾隆的衣袖，“出事前一日，海贵人、来瞧过臣妾。
乾隆皱了皱眉：“海贵人？她做了什么？”
“她……她送了臣妾一个香囊，”黄绮莹急切地说，
“说是她亲手做的，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还特意加了驱蚊的香草，让臣妾挂在床头。臣妾……臣妾一首挂着呢！”
她说着伸手指向床头那个淡紫色的锦囊。
李玉立刻会意，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个香囊，呈给皇上。
乾隆接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草药的清香，并无任何不妥。
“传太医。”
很快，一首伺候仪贵人安胎的许太医被叫了进来，
将香囊里的香料倒在白瓷盘里，用银针一一拨弄、查验。半晌，他跪下回话：
“回皇上，这香囊里的，皆是寻常的安神、驱蚊的草药，如薰衣草、艾叶、薄荷等，并无任何毒物，反而对孕妇安眠有益无害。”
这话说的让乾隆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看李玉
“李玉！”
“奴才在。”
“给朕查！把范围给朕扩大！”
“不止是景阳宫，整个后宫，凡是跟仪贵人有过接触的，凡是最近行迹可疑的，一个都不许放过！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藏在暗处的鬼给朕揪出来！”
“嗻！”
皇帝一声令下，内务府和慎刑司的人都跟着李玉查了起来。
宫里闹得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进这摊浑水里。
而此时，咸福宫，东偏殿。
叶心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燕窝粥，走进内室。
“主儿，喝点粥吧，您今天都没怎么进食。”
“外头怎么样了？”
“乱成一锅粥了。”
“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火，下令彻查整个后宫。李玉亲自带人，挨个宫地查问，连咱们咸福宫也没落下。贵妃娘娘宫里被问了好几遍，脸都白了。幸好主儿您受了伤，他们没敢来多打扰，只在门口问了奴婢几句就走了。”
海兰轻轻“嗯”了一声，意料之中。
“主儿，您说……这事儿真能查出来吗？”
叶心还是忍不住问，“奴婢听小太监们私下里议论，都说是冲着皇嗣来的，手段这么干净利落，怕是.....”
“越是想查，就越是查不出来。”
“这水啊，就是要搅得越浑，才越好摸鱼。”
她舀起一勺粥，送到唇边，又停下来。
“你去探望仪贵人的时候，有没有送些东西过去？”
叶心连忙点头：“送了。按您的吩咐，奴婢将皇上赏您的那对珍珠，还有几匹好料子，都送去了景阳宫。奴婢说，您身上有伤不便走动，但心里时时挂念着仪贵人，让她务必保重身子。景阳宫的宫女环心收下了，还代她主子谢了恩呢。”
“做得好。”海兰这才将那勺粥吃了下去、。
她要的，就是这份“有情有义”。
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一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远比任何辩解都来得有力。
与此同时，皇后正听着素练的回报，脸色凝重。
“你是说，什么都没查出来？”
“是，娘娘。”素练躬身道，“李玉几乎把景阳宫翻了个遍，连仪贵人喝的茶叶都一根根数了，还是没找到毒源。如今皇上大怒，己经下令彻查后宫了。”
“本宫真是小瞧了这个人。”她缓缓开口
“手段如此高明，不留一丝痕迹。先是玫贵人的畸胎，再是仪贵人的毒胎……”
“那会是谁呢？”素练也百思不得其解，
“传令下去，”她沉声道，
“让咱们的人都安分些，闭紧嘴巴，这个时候，谁冒头，谁就是靶子。咱们……静观其变。”
“是，娘娘。”
就在整个后宫都战战兢兢之时，翊坤宫开始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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