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透骨的凉。
从前她是娴妃的陪嫁,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
后来她成了皇上亲封的贵人,以为自己从此平步青云,再不必看人脸色。
可高晞月那两巴掌,把她所有的幻想都打得粉碎。
她这才真切地意识到,海兰的话,句句都是戳心窝子的实话。
什么贵人?什么姐妹?在这宫里,没有家世,没有根基,她就永远是那个可以被随意踩在脚下的奴才。
过往的宫人见了这副景象,都绕着道走,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瞧她那样子,真是活该!”
“可不是么,仗着有几分颜色,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嘘……小声点,她如今再不济,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仔细被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你没瞧见贵妃娘娘是怎么教训她的?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阿箬的耳朵里。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养心殿。
李玉躬着身子,将御花园发生的事回禀了一遍。
乾隆听完,心里一震。
“朕以为她己经改了。”
“刚出慎刑司那几日,态度谦卑,说话得体,如今看来,果然是本性难移。才给了她几分颜色,就敢在御花园里跟贵妃叫板,真是……不知死活。”
李玉低着头,不敢接话。
乾隆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贵妃呢?”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气得不轻。回了咸福宫,”
“哼,”
“她就是这个炮仗脾气。不过,她今日做得倒也不算出格。阿箬是该受些教训。”
这话,便是给阿箬定了性了。
李玉心里有了数。
乾隆将朱笔放下,靠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张脸,素净、柔婉,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是海兰。
他忽然想起,高晞月说,阿箬打的是海兰。
“海贵人呢?”他问。
“回皇上,贵妃娘娘拉着海贵人回了咸福宫。”
“嗯。”乾隆应了一声,心里对高晞月那点不快,竟也散了几分。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去传旨,今晚让慎贵人侍寝。”
“嗻。”李玉躬身退下。
消息传到御花园时,阿箬己经跪得双腿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一听李玉传旨,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侍寝?
皇上竟然还让她侍寝?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得意地忘了形:
“看吧,皇上还是疼我的。”
新燕赶紧附和着:“恭喜主儿,贺喜主儿。”
咸福宫里,高晞月正歪在榻上,由着海兰亲手为她涂抹着上好的玉肌膏。
“娘娘,您消消气。”海兰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气坏了您自个儿的身子,那才是最不值当的。”
“你也看见了,那个贱人何等嚣张!本宫是替你出了头,你倒好,还劝起本宫来了。怎么,怕本宫罚得重了,皇上怪罪下来,连累了你?”
“娘娘说的哪里话。”
“嫔妾知道娘娘是为了嫔妾好,嫔妾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只是……”
“只是那慎贵人,毕竟是皇上跟前的‘人证’。当初若不是她指认,乌拉那拉氏的罪名也定不下来。皇上留着她,抬举她,一来是做给天下人看,彰显皇上赏罚分明;二来,也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乌拉那拉氏的背叛有多可恨。如今她恃宠而骄,冲撞了娘娘,皇上心里自然是不悦的。可若娘娘罚得太重,倒显得是咱们容不下她,反而落了下乘,让皇上觉得咱们是在逼他。”
高晞月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你这脑子,如今倒是比从前灵光了不少。”
她哼了一声,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那依你说,本宫就该白白受她这口鸟气?”
“自然不是。”
“娘娘今日己经罚她跪在御花园,让她在六宫面前丢尽了脸面,这己经是最好的惩罚了。杀人,不如诛心。让她知道,即便她爬上了龙床,也依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比打她一百个巴掌都管用。往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她,不必急在这一时。”
高晞月点了点头,觉得海兰说得有理。
她刚想再说什么,就见茉心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古怪。
“娘娘……”茉心附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高晞夕猛地坐首了身子,一把推开海兰的手,“皇上让她侍寝?!”
这消息,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高晞月的脸上。
比她打阿箬那两下,还要疼,还要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玉肌膏,狠狠地摔在地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打本宫的脸!他就是为了那个贱婢,在跟本宫置气!”
海兰退到一旁,看着暴怒的高晞月,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皇上传召阿箬侍寝,多半是安抚警告。
安抚这个暂时还有用的“人证”,警告她要安分守己。
只可惜,高晞月这个蠢货,看不懂这帝王心术。
她只会觉得,是皇上为了一个贱婢,下了她的面子。
这后宫里的水,又被搅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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