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那破败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又苦涩的药味。
江与彬捻着银针,刺入如懿的穴位,黑色的毒血顺着针尖缓缓渗出。
终于,江与彬收了针,长出了一口气。
“江太医,娘娘她……如何了?”凌云彻急切地问。
“命是保住了。”江与彬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这毒阴损得很,在体内积蓄己久,必得多加调理。”
凌云澈闻言,心中一黯。
江与彬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惢心,摇了摇头:
“惢心忠心,怕是把有毒的饭食都抢着吃了大半,中毒比主子还深。好在年轻,底子好,慢慢调养,也能恢复过来。”
他说着,便提笔开了方子,交给凌云彻:
“每日一副,按时煎服,切记不可再误了。至于这饮食,需得格外小心,最好是另开小灶,由信得过的人亲自经手。”
凌云彻郑重地接过药方,躬身行礼:“多谢江太医。”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骚动。
“皇上驾到。”
凌云彻和江与彬都是一惊,连忙跪下接驾。
乾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快步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屋内的景象时,脚步猛地一顿。
这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
屋子狭小潮湿,墙角结着蛛网,唯一的桌椅还缺了一条腿。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如懿身上。
她躺在那里,瘦得几乎脱了形,一张脸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娴妃……”他不受控制地,轻声唤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清来人后,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皇上……”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你受苦了。”乾隆终于还是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是朕不好。朕……朕不知道,你在这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皇上,”如懿的泪流得更凶了,她反手紧紧抓住乾隆的龙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臣妾……臣妾就知道,您心里还是有臣妾的。您不会不管臣妾的。”
“朕当然管你。”乾隆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放心,等你身子好了,朕就接你回延禧宫。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这番话,如同一道圣旨,不仅让如懿喜极而泣,也让跪在一旁的凌云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位娘娘,果然是不同的。
……
咸福宫。
高晞月听着茉心从外面打探来的消息,乐得在殿里转了好几个圈。
“哈哈哈!皇上亲自去瞧她了?还叫她娴妃?还要接她回延禧宫?”她笑得花枝乱颤,“真是天助我也!海兰,你瞧瞧,你瞧瞧!这出戏,唱得可真是精彩!”
海兰正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橘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娘娘,好戏才刚刚开场呢。这第一步,是把人捞出来。第二步,才是让她,为我们所用。”
“本宫知道。”高晞月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过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等她出来了,成了皇上眼里的宝贝疙瘩,本宫倒要看看,她怎么跟皇后那个毒妇斗!最好是斗个两败俱伤,本宫好坐收渔利!”
海-兰将最后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慢悠悠地说道:“娘娘,咱们要的,可不仅仅是坐收渔利。咱们要的,是让她们,血债血偿。”
高晞月听得心中一寒,她看着海兰那张温婉秀丽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
几日后,如懿的身子大好了。
她能下地走动了,第一件事,便是让惢心把那件皇上亲手为她做的,绣着青樱红荔的旗装拿出来,细细熨烫。
“主儿,您这是……”惢心看着她脸上的光彩,心中有些不安。
“等皇上来接我的时候,我要穿这件。”如懿抚摸着旗装上的绣样,眼中满是憧憬,“我要让皇上知道,我还是从前的青樱,什么都没有变。”
她又想起了凌云彻。
“这次多亏了凌侍卫,若不是他,咱们主仆二人,怕是早就成了这冷宫里的两缕冤魂了。”她对惢心说道,“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
她思来想去,叫惢心取来了针线。
“主儿,您身子刚好,可不能劳神。”
“无妨。”如懿笑了笑,“我为他做双靴子。等出去了,再为他向皇上讨个好前程。”
惢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自家主子那兴致勃勃的模样,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靴子很快就做好了,黑色的缎面,千层底,针脚细密,最要紧的是,在鞋头的位置,她还特意用银线,绣上了一朵小小的、若隐若现的如意云纹。
她亲手将靴子交到凌云彻手上。
“凌侍卫,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你的救命之恩,本宫……我铭记在心。”
凌云彻捧着那双还带着一丝温热的靴子,心中感动不己。
他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何曾受过主子这般的礼遇?他觉得,这双靴子,比他领过的所有俸禄加起来,还要贵重。
“娘娘言重了!这是微臣的本分!”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恰好此时,赵九霄叼着根草,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瞧见了凌云彻手里的靴子,一把抢了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
“哟,这料子,这做工,不错啊。哪个小宫女看上你了,给你做的定情信物?”
“别胡说!”凌云彻急忙抢了回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是……这是娴妃娘娘赏的。”
“什么?!”赵九霄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送你靴子?!”
“是啊。”凌云彻还一脸的骄傲。
“你个榆木脑袋!”赵九霄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你知不知道,这后宫里,靴子是能随便送的吗?那是小媳妇给自家爷们儿,或者是相好的,才送的玩意儿!你收了,传出去,你跟她就都别想活了!”
凌云彻被他骂得一愣:“不……不会吧?娘娘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想谢我……”
“谢你?谢你的法子多了去了!赏银子,赏玉佩,哪样不行?偏偏送双靴子?”
赵九霄指着那鞋头,
“你再看看这上头绣的什么?如意云纹!如意!如懿!她这是把自个儿的名字绣上去,让你天天踩在脚下,念在心里呢!你还说她没那个意思?”
凌云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娘娘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得!我他娘的是小人!”赵九霄气得首乐,
“老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小子就抱着这双催命符,等着掉脑袋吧!”
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凌云彻,
“现在,立刻,马上!把这玩意儿给她送回去!就说你身份卑微,受不起!不然,将来出了事,你可别怪兄弟我今天没提醒你!”
凌云彻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将那双靴子紧紧抱在怀里:“我不信娘娘会害我。”
赵九霄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没了脾气。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凌云彻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怀里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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