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琴紧紧盯着楚穗，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破绽。
楚穗缓缓转身，清冷的眸子微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讥诮。
“母亲。”
她声音很轻，却透着些许毋庸置疑:
“东郊项目是我凭实力拿下的。”
林雅琴眉头一皱:“你……”
“就算您不信我，也该信父亲亲自过目的方案吧？”
林雅琴呼吸一滞，她当然知道，现在整个锦城还能有谁不知道？
楚穗都已经上了热搜新闻了！
“我在山里只上过高中，没上过大学。”
楚穗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委婉:
“您也知道，我基础不如哥哥和妹妹。”
“我每天只睡三小时做方案，就是为了赶上他们，给父亲解忧，不给楚家丢脸。”
“现在我能为公司分忧，为楚家争光，您作为我的亲生母亲，不该为我高兴吗？”
林雅琴手指无意识绞紧了裙摆，脸色都有些发白。
眼前这个女儿太陌生了。
那个刚回楚家时连刀叉都用不利索的乡下丫头……
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
还是说，她一直都是如此？
“可思远他……”
“劣质设备是哥哥自己采购的。”
楚穗轻声打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也是他自己不在家里禁闭，跑去马尔代夫。”
她顿了顿:“至于妹妹，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是她偷换了我通宵写的方案。”
楚穗的每一句话都怼的林雅琴如鲠在喉。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反驳。
因为楚穗说的全是事实。
眼看着林雅琴犹豫之间看着楚穗的眼底透着戒备与警惕。
楚穗长睫微垂，眸底划过一抹冷光。
她忽而软下了语气。
“母亲，您知道吗……”
“其实早在乡下时，我就知道那个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了。”
“那时的我，就经常梦见您来接我回家。”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现在我真的回来了，您却……”
话未说完，楚穗朱唇轻启，却到底一个字没继续说下去。
她缓缓转身，但肩膀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林雅琴怔愣间仍旧看清她转身时若有若无泛红的眼角。
一时间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楚穗所说的这些，全都是林雅琴平常刻意忽略，却也是她心底一直受到良心谴责的点。
没想到此时此刻，楚穗像是戳她心窝子似的，把她心中那些不堪全都直白的说了出来，
林雅琴此时心里除了心疼，早就把那些怀疑和警惕抛诸脑后了。
她下意识伸了伸手，看着楚穗微微打颤的背影想要去安慰。
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啊。
她说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就算不是林雅琴从小养大的，那血脉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她怎么能这么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
“穗穗……”
林雅琴开口轻唤，刚想说些什么。
“大小姐。”
管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老爷请大小姐去书房。”
楚穗抬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语气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
眼看着楚穗径直随着管家一同上了二楼，那纤细的背影挺的笔直。
林雅琴站在原地，手悬在半空，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而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楚老太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老夫人。”
佣人犹豫的低声问道:“要请家庭医生来看看大少爷吗？”
楚老太太闻言蹙眉，冷哼一声:
“这才抽了几下子？那点儿皮肉伤死不了。”
“让他在祠堂多跪会儿，好好长长记性。”
她的目光落在楚穗消失的二楼拐角处，不禁感慨的勾了勾唇:
“楚家这一辈，总算出了个像样的。”
楚老太太缓缓端起来面前的茶盏，浑浊的眼珠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想当初，她年轻时便为楚家纵横谋划，这才有了现在的楚氏集团。
却没想到，生的儿子却没一个争气的。
连孙子也是一样。
楚老太太气的干脆撒手不管，儿孙自有儿孙福，躲到乡下养老不问世事了。
没成想，竟然蹦出来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孙女。
还这么有出息。
她总算能死有瞑目了……
书房门前，楚穗神色淡漠，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委屈的模样？
她在深宅待了半辈子，自然也是知晓，有时适当的示弱同样也是一把锋利的刀。
按照父亲的话来说……
那便是……诛心之论。
整个楚家上下，每个人的弱点和死穴，楚穗都已经摸的差不多了。
对于林雅琴来说，既虚伪偏心又容易感情用事。
一旦利用她的软弱和情感，几乎摁的她动都动不了。
至于楚镇平。
楚穗看着面前的门板，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
叩叩叩——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
楚镇平低沉的嗓音明显透着尚未平复的火气。
楚穗顺势推开门，却是眉心一皱。
只见书房里烟雾缭绕，素来不抽烟的楚镇平此时竟然都需要这种东西来静心了。
楚穗垂下眼睑，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
这才哪儿到哪儿。
楚镇平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一半。
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这个女儿。
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尽是出身名门的矜贵傲然。
如果不说，谁都会忘记她的乡下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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