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裹着焦灰，刮在苏衔月脸上。她贴着断壁残垣的阴影移动，怀里的布料图纸边角卷着灰。
“师尊的衣袍又破了。”她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半块干硬的窝头，“玄天宗库房，最好的云锦。”
废地铁轨扭曲，像垂死的蛇。她踩着碎玻璃，鞋底磨出个洞。冷风灌进来，冻得脚趾蜷起。
“得快。”她咬咬牙，嘴角裂了道口子，渗出血珠，“娘还在等药。”
翻过倾倒的信号塔，玄天宗后山的灯光在月光下闪着蓝火花。她从腰间解下铁钩，甩出去，勾住断裂的电缆。
“上次偷衣服就是这么进去的。”手腕发力，身体荡过缺口，“这次要多带几匹。”
库房铁皮门锈穿了洞。她钻进去，布料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手指划过一堆布料，粗麻布、的确良……
“云锦！”她眼睛发亮，扯下一匹，料子冰凉丝滑。又抓了两匹，塞进布袋里。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苏衔月猛地转身，手里的短刀抵住对方喉咙。
“陈赫铭？”她愣住。
陈赫铭咧嘴笑，露出黄牙：“小师妹，又来偷东西？”他衣服破了好几个洞，补丁歪歪扭扭，“上次偷的药材，够你娘用几天？”
“关你屁事。”苏衔月收了刀，背好布袋子。
“一起走。”指了指外面，“巡逻队快到了。”他掏出个打火机，点燃根烟，“你师尊知道你这样？”
“他身子不好。”苏衔月声音低了些，“这些布料给他做几件厚衣服。”
走到后门，陈赫铭突然抓住她胳膊：“等下。”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塞给她，“这是消炎药，你娘用得上。”
苏衔月握紧瓶子：“谢了。”
“谢什么。”陈赫铭踢飞脚边的石头，“你师尊……他对我有恩。”他看着远方，废土上的月光惨白，“以前我被饿狼追，是他救了我。”
苏衔月没说话，拉开后门的插销。
“小师妹，”陈赫铭突然说，“玄天宗长老赵三，最近总打听你娘的事。”他声音压低，“小心点。”
苏衔月点头，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怀里的云锦还带着霉味，她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娘，快好了。”她喃喃自语，“师尊，也有新衣服穿了。”
雪又下起来，这次是干净的雪，落在她头发上，慢慢融化。远处传来巡逻犬的叫声，她加快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布袋里的布料随着她的跑动，轻轻拍打着后背，像一双温柔的手。
[未完待续]子时的寒气沁进骨髓。苏衔月站在寒潭殿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还带着余温的窝头。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
她推开门，月光从屋顶破洞漏下来，刚好照在谢照临身上。他坐在轮椅里，膝头铺着她偷来的云锦，手里正用细针缝补旧衣。银线在月光下穿梭，像条游走的鱼。
"师尊。"她轻声唤。
谢照临抬起头，脸色比月光还白。他把针线搁在膝头："来了。"声音轻得像叹息，"布袋放下吧，角落里有热水。"
苏衔月这才发现墙角蹲着个铁炉子，水壶滋滋响着冒白汽。她解下布袋时，云锦滑出来，落在青砖地上。谢照临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地上凉。"他弯腰去捡，动作牵扯到伤口，眉头猛地拧紧。苏衔月连忙抢过去抱在怀里，布料冰凉丝滑，像刚从深潭里捞出来。
"我给您做新的。"她把布料往他怀里塞，"旧的别补了。"
谢照临的手指触到布料又缩回去，指尖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先学剑。"他从轮椅侧袋抽出柄断剑，剑刃只有半截，"握住。"
苏衔月依言握住剑柄，金属冷得咬手。谢照临的手覆上来，掌心烫得吓人。她一惊，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
"剑尖要稳。"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后，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像崖边的松树，风再大也不能晃。"
断剑跟着他的力道游走，划开空气时发出呜咽。苏衔月数着他急促的心跳，还有轮椅金属支架轻微的震颤声——他在发抖。
"师尊？"她停下动作。
谢照临却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他的额头抵着她后背，湿热的液体渗进粗布衣裳。"继续。"声音闷在她颈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苏衔月咬着牙继续挥剑。月光在断剑上流淌，她看见谢照临垂在身侧的另只手紧紧攥着，指甲嵌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云锦布料上，开出几朵暗红色的花。
突然院墙外传来梆子声，三短两长。谢照临猛地推开她，轮椅滑出三尺远，撞翻了铁炉子。开水溅在青砖上，腾起白茫茫的雾气。
"走！"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抛过来，"从密道走！"
苏衔月接住那物时，是块玉佩，触手温润。她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谢照临从轮椅下摸出把真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别回头。"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库房的事，不会有下次了。"
院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还有赵三长老那标志性的公鸭嗓："谢照临！开门！搜查奸细！"
苏衔月盯着谢照临紧握剑柄的背影，还有那片落在云锦布料上的暗红血迹。她咬咬牙，转身扎进墙角的密道入口，黑暗瞬间吞没了她。密道里潮湿的泥土气息中，似乎还残留着师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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