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U盘里的血色真相与失控的审判者

“安途”旅馆房间的霉味混合着劣质化妆品残留的刺鼻气息，令人窒息。傅承聿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滑坐在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冷、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U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苏晚给的？ 证据链…需要闭环？ 清洁工那句如同幽灵般的话语在他混乱的脑中反复回响。困惑、荒谬、还有一丝被戏弄的愤怒，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她识破了他拙劣的表演，像驱赶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一样让他狼狈逃离，却又在他跌入最深的耻辱谷底时，抛下这样一句没头没尾、如同谜语般的“提示”？ 闭环？什么证据链？他傅承聿现在还有什么案子需要“闭环”？是那份冻结他资产的离婚诉讼？还是他试图扮演家暴受害者这场可笑的闹剧？ 他猛地将U盘狠狠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想看我在绝望中挣扎？想给我一丝虚假的希望再亲手掐灭？还是……这又是另一个冰冷法律陷阱的诱饵？ 愤怒和不甘在胸腔里冲撞。但内心深处，一个更微弱却更执拗的声音在呐喊：打开它！看看她到底给了你什么！看看这所谓的“闭环”，指向的究竟是更深的深渊，还是……一线微光？ 他挣扎着爬起身，走到那张布满可疑污渍的小桌前。桌面上，是他那台屏幕碎裂、但核心功能尚存的私人笔记本。他粗暴地插上电源，按下开机键。 电脑启动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映着他布满血丝、残留着可笑“淤青”痕迹的脸，显得格外诡异。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将那个冰冷的U盘插入了接口。 系统识别。 一个文件夹跳了出来。 命名极其简单，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序化： 【林国栋车祸 - 原始数据】 林国栋？！ 傅承聿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骤然收缩！ 林国栋……是林薇父亲的名字！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车祸？原始数据？苏晚……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文件夹。 里面只有两个文件： 【2017-11-05_1723_行车记录仪_前视.avi】 【2017-11-05_1723_行车记录仪_车内.avi】 日期！时间！ 傅承聿的呼吸瞬间停滞！那是林薇父亲车祸发生的准确日期和时间！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梦魇时刻！ 他死死盯着那两个文件名，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蟒，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半瓶廉价的矿泉水，狠狠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那股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恐惧。 他颤抖着，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前视摄像头的记录。 屏幕上跳出的画面有些晃动，带着老式行车记录仪特有的噪点和色彩偏差。视角是行驶中的车辆前方。时间是深秋傍晚，天色阴沉，路灯刚刚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湿漉漉的街道。车辆行驶在一条不算宽敞的城郊公路上，速度并不快。 傅承聿的视线死死锁住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 17:23:15… 17:23:20… 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就是这里！就是这一刻！ 突然！ 画面右侧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林国栋！傅承聿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毫无预兆地、脚步踉跄地冲下了马路牙子！他的动作极其突兀，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把，又像是……主动扑出？！ “不——！”傅承聿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身体猛地前倾，几乎要撞到屏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画面左侧，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年轻身影（正是当年的傅承聿！）正低头快步走在人行道上，距离林国栋冲出的位置还有至少……七八米远！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即将发生的惨剧！ 下一秒！ 一辆从对面车道驶来的、满载货物的重型厢式货车，为了避让一辆突然变道的出租车，车身猛地向右侧（林国栋冲出的方向）打了一个方向！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刹车声混合着沉重的撞击声，透过劣质麦克风尖锐地刺入傅承聿的耳膜！ 画面剧烈晃动！天旋地转！ 在画面最终定格、变成一片雪花噪点前的最后一帧—— 清晰地显示着：那辆失控的货车，是首首地、无可避免地撞上了那个主动冲下马路、仿佛迎着车头扑过去的林国栋！ 而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傅承聿，在撞击发生的瞬间，才刚刚惊愕地抬起头，脚步甚至还没有完全停下！他距离撞击点，至少还有五六米的距离！他根本……没有处在货车原本的行车轨迹上！ 轰——！！！ 如同无数道惊雷在傅承聿的脑中同时炸响！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不是他！ 货车根本不是冲他来的！ 林国栋……他不是为了推开他！ 他是……自己冲出去的？！ 巨大的眩晕感瞬间攫住了傅承聿！他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踉跄着扑到狭小的卫生间，对着肮脏的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为什么？！林叔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制造一场“救命恩人”的戏码？！为了……用你的命，为你女儿换一张长期饭票？！一张可以死死锁住傅家继承人的、名为“恩情”的卖身契？！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撕裂了他所有的认知！他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水，混合着劣质的化妆品，在脸上留下肮脏的痕迹。镜子里映出他惨白如鬼、眼神混乱癫狂的脸。 不！不可能！林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一定是哪里错了！是角度！是误会！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冲回电脑前，颤抖着点开了第二个文件——车内摄像头的记录。 画面角度狭窄，主要拍摄驾驶室。司机是一个满脸横肉、神色惊恐的中年男人（货车司机）。在撞击发生的瞬间，他发出了一声惊恐到变形的尖叫：“操！！他妈的找死啊——！！！” 而就在这尖叫声中，夹杂着一段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对话录音！背景是车辆行驶的噪音，但对话内容却如同钢针般刺入傅承聿的耳膜： 一个明显带着醉意、含混不清的男声（林国栋！）： “……妈的…输光了…高利贷…明天…明天就得剁手了…” 一个年轻、焦急、带着哭腔的女声（林薇！那时她刚上高中！）： “爸！你别做傻事！傅承聿…傅承聿他就在前面！他家那么有钱！他爸是傅振邦！我们…我们去求他！他肯定会帮我们的！” 林国栋（醉醺醺，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 “求？…嗝…求个屁！…傅家…门缝里看人…能理咱们？…只有…只有让他欠我…欠我一条命！…薇薇…爸…爸给你…铺条路…” 紧接着，是车门被猛地拉开又甩上的声音！ 然后是林薇撕心裂肺的尖叫：“爸——！！！”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被巨大的撞击声和司机的尖叫彻底淹没！ 死寂。 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运转的微弱嗡鸣，以及傅承聿自己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绝望的喘息声。 真相。 血淋淋的、丑陋到令人作呕的真相！ 不是意外！ 不是舍己救人！ 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以生命为代价的……道德绑架！一场针对他傅承聿和他背后傅氏财富的……自杀式讹诈！ 林国栋，这个他敬重了多年、背负着沉重愧疚的“恩人”，竟然是一个输光了家产、被高利贷逼到绝路的赌徒！ 而他深爱的女儿林薇……她当时就在车上！她听到了她父亲的疯狂计划！她甚至……她甚至可能……默许了？！ “铺条路……” “让他欠我一条命……” 这两句话，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反复穿刺着傅承聿的灵魂！将他过去近十年的人生，连同那份沉重的枷锁，瞬间捅了个对穿！ 他这些年小心翼翼呵护的“责任”是什么？ 他牺牲婚姻、牺牲尊严、甚至差点牺牲自己人生的“恩情”是什么？ 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一场用鲜血和谎言编织的、将他牢牢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阴谋！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的、混合着巨大痛苦、无边愤怒和彻底崩溃的嘶吼，猛地从傅承聿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猛地掀翻了那张破旧的小桌！ 电脑、U盘、矿泉水瓶、烟灰缸……所有东西稀里哗啦地砸在地上！ 屏幕瞬间碎裂！最后定格的画面里，是林薇那张在车窗后写满惊恐和……某种难以言喻神情的年轻脸庞！ “骗子！！！” “都是骗子！！！” 傅承聿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狠狠一脚踹在翻倒的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劣质的木板碎裂开来！他挥舞着拳头，疯狂地砸向冰冷的墙壁！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连同自己一起焚烧殆尽的疯狂冲动！ 旅馆房间的薄门板被砸得砰砰作响！隔壁传来惊恐的骂声和拍墙警告：“操！里面疯了吗？！再闹报警了！” 报警？ 傅承聿猛地停下动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狰狞的、扭曲的笑容。 报警？ 好啊！ 他正愁找不到人审判这场荒谬绝伦的闹剧！ 他猛地转身，像一阵毁灭性的飓风，冲出了这个狭小肮脏的房间，冲下吱呀作响的楼梯！黄毛前台被他那满脸鲜血（手上流的）、眼神癫狂的样子吓得尖叫一声，缩到了柜台后面！ 傅承聿看也没看他，一头冲出了旅馆大门，冲进了午后的阳光和喧嚣的街道！他无视路人惊恐的注视，无视自己手上淋漓的鲜血和脸上残留的狼狈污迹，像一头彻底迷失方向、被愤怒和痛苦吞噬的狂兽，在车水马龙中横冲首撞！ 他要去哪里？ 他不知道！ 他只想找到一个人！ 找到那个将这份血淋淋真相、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样送到他手中的女人！ 他要问问她！ 问问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苏晚！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冷眼旁观他背负着谎言和枷锁挣扎了多久？！ 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被愚弄、被利用、甚至为了这份虚假的“恩情”去伤害她……她是不是一首在心底冷笑？！ 愤怒！无边无际的愤怒！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但在这愤怒的最深处，却涌动着一股更深的、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悲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如果连林薇……连那个他以为纯真无辜、需要他用一生去偿还和保护的林薇……都参与了这场骗局，哪怕只是默许…… 那他傅承聿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带着一身戾气和绝望，朝着“萤火”律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将他彻底毁灭、或从这地狱般谎言中解脱出来的——终审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