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识“对戏”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林溪在食堂食美美解决了午饭，她报考这个学院的原因之一，这个学校的食堂很好吃，今天也算是实现了一大目标吧？只是脑子里还乱糟糟地回放着上午发生的一切：影帝点名的压力、表演时全情投入的释放、以及……那把猝不及防递到手中的伞。 食堂里关于“沈影帝给大一新生送伞”的八卦己经传得沸沸扬扬，林溪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决定去图书馆躲清静，顺便完成沈影帝布置的观察作业。 星海电影学院的图书馆藏书丰富，环境雅致。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气。林溪找了个靠窗的僻静角落坐下，摊开笔记本，试图静下心来记录“失去感”的瞬间细节。 她咬着笔头，努力回忆：小时候弄丢最心爱的布娃娃时，那种茫然的空落落；搬家时告别熟悉的街角小卖部，老板那句“以后常回来看看”带来的酸涩；还有……高考前得知外婆病重却无法立刻赶回去，那种隔着电话线的无力与恐慌……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有些放空，白皙的小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专注。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她面前的光线。 林溪下意识地抬头。 当看清站在桌旁的人时，她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微缩，握着笔的手指倏然收紧。 沈砚！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身形颀长，袖口依旧随意地挽着。他手里拿着两本厚厚的精装书，似乎是关于表演理论的专著。午后的阳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少了讲台上的冷峻威严，多了几分沉静的学者气息，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望过来时，带来的压迫感依旧不减分毫。

他怎么会在这里？！图书馆这么大，这么巧？ “沈……沈老师好。”林溪慌忙站起身，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嗯。”沈砚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还写着关于“失去感”的凌乱记录。“在做作业？” “是……是的。”林溪连忙点头，感觉脸颊又开始升温。在他面前，自己好像总是无所遁形，虽说她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只是上来就给她安排这样一个关底BOSS，多少有点强人所难。

沈砚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紧张，他随手拉开林溪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碰巧遇到一个学生，顺便坐下聊两句。 他将手中的两本书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一本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另一本是《镜头前的表演艺术》。 “上午的表演，”沈砚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情绪层次处理得不错。”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能得到影帝的认可，哪怕只是简单的“不错”，也足以让她心头涌起一阵小小的雀跃。

她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小声说：“谢谢沈老师。” “但肢体语言的‘收’与‘放’还可以更精准。”沈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专业的审视，“尤其是从期待到绝望的转折点，肩膀塌陷的幅度可以再小一点，用眼神和呼吸的变化带动身体的细微反应，会更真实，也更……有力。” 他说话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完全是导师指导学生的口吻。 林溪认真地听着，杏眼里闪烁着求知的光，之前的紧张感被专业探讨的气氛冲淡了不少。“嗯，我记住了，沈老师。”她点点头，虚心受教。 沈砚的目光在她专注聆听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本《镜头前的表演艺术》。

“影视表演和舞台表演不同，更讲究细微和真实。”他翻开书，推到林溪面前，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不同情绪下眼神变化的示意图。“比如这个，‘震惊’后的‘空白感’，不是瞪大眼睛，而是眼神的短暂失焦和呼吸的瞬间停滞。” 林溪连忙凑近去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书卷味，萦绕在鼻尖。她微微屏息，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书页上。 “看这里，”沈砚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磁性，“想象一下，你此刻，收到了一个让你极度震惊的消息。” 林溪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去想象。 沈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引导着：“不是立刻做出反应，而是先让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眼神，放空，看向一个虚无的点……” 林溪努力感受着，眼神微微失焦。

“对，就是这样。”沈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配合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有种海妖歌声一般的诱惑力，“然后，才是信息的缓慢注入，瞳孔收缩，呼吸下意识地屏住……” 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书页上那个表示瞳孔收缩的图示，指尖离林溪放在桌上的手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林溪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近在咫尺的存在感……让她根本无法完全专注于表演技巧的思考。一种陌生的、带着点酥麻的紧张感悄然升起。

“沈老师……”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脸颊绯红，声音细弱，“我……我可能需要再消化一下。” 沈砚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光，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他没有再继续“指导”，而是自然地收回了手，合上了书。 “表演的核心，是专注。”他看着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但那双眼睛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专注于你的角色，你的情境，你的对手……忘掉镜头，忘掉观众，甚至忘掉你自己。当你足够专注，真实感自然就会流淌出来。”

专注……忘掉自己…… 林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跳依旧有些快。 沈砚没有再说什么，他拿起桌上的两本书，站起身。 “作业好好做。”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图书馆高大的书架之间。 林溪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清冽的气息。 刚才……算是一次“对戏”吗？ 虽然只是理论上的引导，但他专注的眼神，低沉引导的声音，还有那近在咫尺的距离…… 她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刚才他指尖点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妙的触感。 脸颊的热度久久不散。 窗外，雨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照进来。林溪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好像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偶遇”，悄悄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空白的角落，无意识地画下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专注……忘掉自己……也包括忘掉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