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影锋以为这场折磨终于结束。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对上君熠含笑的眸子，那目光如三月春风，却让他心头一颤，慌忙又垂下眼帘。
"主子..."影锋刚一开口便意识到失言，立刻改口，"阿熠...属下己经用完药，不敢再劳烦..."
"小峰这是要赶我走？"君熠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影锋的手背，惹得后者浑身一僵。"你昏迷三日，我守了三日，如今醒了，倒与我生分了？"
影锋喉结滚动，藏在锦被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主子的手很暖，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他想起那夜，也是这双手将他从血泊中抱起。
"属下不敢。"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是...不合规矩。"
君熠轻笑一声，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那张总是苍白的脸此刻染上薄红，长睫轻颤，像是受惊的蝶翼。君熠拇指着他下颌那道还未痊愈的伤痕，嗓音低沉而危险："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你要好好养伤。"
"清风刚才..."影锋犹豫着开口。
"她懂事。"君熠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府中没人敢多长一根舌头。"
影锋心头一紧。主子这是在...护着他？这个认知让他心中一暖，自己早年吃的一切苦都值得：他苦练武功，寒冬腊月里十指冻裂仍要练暗器准头，酷暑三伏天顶着烈日修习心法；医术一道更是日夜钻研，尝遍百草，以身试毒，才练就了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绝技；战场上，他几度九死一生。最险的一回，胸口中箭仍提刀连斩七名敌将，血染战袍。正是这般悍勇，才挣来了"秦王"的封号；回京后，他奉命训练魔狼军。那些桀骜不驯的精锐，在他手下被调教得令行禁止。白日里亲自示范阵法，夜间还要批阅军报，常常熬到三更天才歇下；兼任六扇门神鹰捕头时，正值白莲教肆虐中原。影锋率众围剿邪教，曾单枪匹马闯入总坛，与白莲教主在祭坛上生死相搏。那教主武功诡谲，善使迷魂大法，影锋以银针刺穴之法破其邪功，最终将其生擒。此战之后，白莲教元气大伤，再难为祸江湖；朝堂之上，他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面对那些笑里藏刀的朝臣，他不得不在暗中虚与委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世人只知秦王强大神秘，却无人知道秦王的名字和长相...
"在想什么？"君熠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影锋耳畔。
"没...没什么。"影锋仓皇后仰，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腰腹绷带立刻洇出艳色。剧痛撕开混沌神智时，他听见玉石崩裂的脆响——君熠腕间那串翡翠佛珠竟在扶住他时生生扯断，十八颗碧玉珠子在青砖地上跳起晶莹的弧线。
君熠脸色骤变，一把扶住他肩膀："别乱动！"暴怒的呵斥里是掩不住的焦急，落在他肩头的手却轻得像触碰易碎的冰雕，"伤口又疼了？"
影锋摇头，却在君熠伸手要解他衣带时慌忙按住那只手："不、不必了，属下没事..."
君熠眯起眼睛，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小峰，你再这样推拒，我可要像上次那样检查你的伤口了。"
影锋脑中"轰"的一声，整张脸涨得通红。他当然记得"上次"——他高烧不退，君熠亲自为他擦身换药，那双平日执剑的手抚过他每一寸肌肤，最后竟...
"我、我自己来！"指尖颤抖得解不开最简单的结。君熠忽然低笑着松手，眼底却翻涌着影锋读不懂的暗潮："罢了。"转而拾起落在枕畔的玉梳，"你若再伤着自己..."梳齿没入发丝的力道温柔得令人心颤，"我有的是法子治你，我不介意重温旧事。"
君熠低笑，不再逼迫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影锋散落在枕上的黑发："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影锋耳尖红得几乎滴血，呼吸都乱了节奏。君熠不再逼迫他，只是伸手轻轻梳理着他散落在枕上的黑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窗外，春风拂过庭院，吹落几瓣早开的桃花，被春风卷起的桃花瓣粘在雕花棂上，像溅血的刀痕。屋内药炉余烬中的药香氤氲，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编织成一个温柔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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