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东城赶紧松手,蹲下来看她的伤,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金疮药:“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都怪我,刚才不该冲你发脾气……”
司徒雪看着他鼻尖沾着的草屑,突然笑了。这笑来得莫名其妙,把东城笑愣了。
“你笑啥?” 他挠挠头,“是不是摔傻了?”
“没傻。” 司徒雪接过药瓶,自己往胳膊上抹,“就是觉得…… 你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像我梦里的一个人。”
“梦里的人?” 东城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个玉树临风、智勇双全的美男子?”
“是个傻子。” 司徒雪白他一眼,却没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
两人坐在石头上,谁都没提玉儿的事,也没说刚才的误会。林子里的风带着草木清气,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倒不觉得怕了。
“那些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 司徒雪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爹的死,也不是意外。”
东城的手顿了顿:“我知道。” 他刚才在山脚下听得清楚,“那个玉儿,有问题。”
“不止她。” 司徒雪想起炎伦消失前的话,“还有个叫永灵大帝的……”
话没说完,心口突然一阵刺痛,眼前闪过些零碎的画面 —— 灵山的金顶,飘着雪的菩提树,穿红衣的少年递过来块桂花糕,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雪儿?你咋了?” 东城扶住她发抖的肩膀。
“没事。” 司徒雪按住太阳穴,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转,快得抓不住,“就是头有点晕。”
她总觉得忘了很重要的事,像有块石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回到小院时,东珠正坐在门槛上哭,眼睛肿得像核桃。见他们回来,赶紧站起来:“哥!嫂子!你们可回来了!玉儿姐姐她……”
“别跟我提她。” 东城脸一沉,“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走?去哪啊?” 东珠眨巴着泪眼,“玉儿姐姐说她会帮我们解释的,还说……”
“她说的话你也信?” 东城敲了下她的脑袋,“那女人是骗子!刚才要不是我赶到,你嫂子就被她派来的人杀了!”
东珠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骗、骗子?不可能啊…… 她还给我买糖葫芦呢……”
“买糖葫芦就不是骗子了?” 司徒雪接过话,语气软了些,“你想想,她是不是总问我们家的事?是不是总在你哥面前说我坏话?”
东珠歪着头想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好像…… 是哦。她还让我把你绣的荷包偷偷扔了,说不吉利……”
“你扔了?” 司徒雪挑眉。
“没、没扔。” 东珠赶紧从怀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鸳鸯荷包,“我觉得嫂子绣得好看,就收起来了。”
司徒雪看着那荷包,针脚歪七扭八,鸳鸯的脖子绣得像鸭子,忍不住笑了。这傻丫头,倒不是真傻。
“行了,别想了。” 东城把包袱往肩上一甩,“天亮就离开洛阳,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连夜收拾东西时,司徒雪又走神了。她蹲在地上叠衣服,叠着叠着就停下了,盯着墙角的影子发呆。那影子在油灯下晃啊晃,像极了记忆里生命之树的枝干。
“在想啥?” 东城凑过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明早的干粮,省着点吃。”
“东城,” 司徒雪抬头看他,眼神很认真,“如果…… 我不是现在的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东城却没笑她。他啃着馒头,想了半天:“不管你是啥样,不都是你吗?” 他挠挠头,“就像我,就算以后发达了,成了状元郎,不还是那个会骗富家小姐钱的东城吗?”
司徒雪的心突然定了。她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噎得首瞪眼。东城赶紧递过水壶,拍着她的背笑:“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第二天一早,三人刚出城门,就见玉儿站在桥头,穿着身月白裙,手里拎着个包袱。
“东公子,你们要走啊?” 她眼圈红红的,像刚哭过,“奴家备了点干粮,路上用得着。”
东珠刚要说话,被东城一把拉住。“不必了。” 他语气冷淡,“我们穷酸,用不起姑娘的东西。”
玉儿的脸白了白,上前一步想拉司徒雪的手:“嫂子,之前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
“滚开。” 司徒雪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再跟着我们,别怪我不客气。”
玉儿愣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的柔弱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她对着空气低语:“永灵大帝,他们要跑了……”
风里传来个模糊的声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让他们走,好戏还在后头。”
离开洛阳的路上,倒也太平。东城凭着一张巧嘴,帮人写家书、断官司,总能换些盘缠。司徒雪就帮人缝补衣裳,东珠笨手笨脚的,只能烧火做饭,还总把锅烧糊。
这日走到个小镇,正赶上赶集。东城去给人写状子,司徒雪带着东珠在街边看杂耍。耍猴的敲着锣,猴子穿着红马甲翻跟头,引得围观的人拍手笑。
“嫂子你看,那猴子跟我哥似的,滑头得很。” 东珠指着猴子笑。
司徒雪刚要说话,心口又是一阵刺痛。眼前的杂耍班子突然变成了灵山的罗汉,敲锣的变成了敲木鱼的,猴子的红马甲变成了炎伦的红衣。
“小心!” 她下意识地推开东珠。
“砰” 的一声,旁边摊位上的油桶倒了,正好砸在她们刚才站的地方。东珠吓得脸都白了,拉着司徒雪的手首抖:“嫂子,你咋知道……”
司徒雪没说话,她看着油桶滚到地上,洒出的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极了永灵大帝水镜里的黑雾。
“雪儿!东珠!” 东城跑过来,手里拿着几串糖葫芦,“咋了这是?”
“没事。” 司徒雪接过糖葫芦,塞给东珠一串,“就是差点被油桶砸到。”
东城看着地上的油桶,眉头皱了皱。他刚才在茶馆听人说,这油铺老板今早进货时,遇到个白衣女子,说他家的油桶不结实,让换个新的,老板没当回事。
“又是她。” 东城低声道,“这玉儿,阴魂不散。”
夜里住客栈,司徒雪又做了梦。梦里她站在生命之树前,炎伦的声音从树里传来:“雪儿,永灵大帝是生命之树的背阴面,他怕光,尤其是……”
后面的话被一阵黑雾吞没,黑雾里伸出只手,抓向她的脸。
“啊!” 司徒雪惊叫着坐起来,浑身是汗。
“咋了?” 隔壁床的东珠被吵醒,揉着眼睛,“做噩梦了?”
“嗯。” 司徒雪擦擦汗,“梦见个黑影抓我。”
“是不是像玉儿姐姐那样的?” 东珠嘟囔着,翻个身又睡着了,“别怕,哥会保护我们的……”
司徒雪却没了睡意。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月光洒在院子里,像铺了层霜。她望着月亮,突然想起炎伦的红衣,想起他燃烧的长剑 —— 那是太阳的光。
原来炎伦没说完的话是 —— 永灵大帝怕太阳的光。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灵泉的暖意。也许,她不是只能等着被保护。
“东城。” 她推开门,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我有话跟你说。”
东城正趴在桌上写东西,闻言抬头,眼睛在油灯下亮得很:“啥事?是不是想通了,要跟我拜堂成亲?”
“别闹。” 司徒雪坐在他对面,“我想…… 我们得主动点。”
“主动?” 东城凑过来,“主动去找玉儿算账?”
“不止。” 司徒雪看着他,“还有那个永灵大帝。我想起来一些事,他怕光,尤其是……”
她顿了顿,想起炎伦的红衣,想起金乌的光:“尤其是太阳的光。”
东城的眼睛转了转,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该咋办了!” 他拿起桌上的纸,上面画着个奇怪的符号,“这是我刚才在茶馆抄的,据说能聚光,是个老道士画的。”
司徒雪看着那符号,觉得眼熟,像是生命之树的年轮。
“这符号……”
“老道士说,这叫聚阳符,能把太阳的光聚在一块,烧东西可厉害了。” 东城得意地晃着纸,“咱们要是能多画点,不怕那邪魔歪道!”
司徒雪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轻了些。也许,不管是灵山的如雪,还是凡间的司徒雪,都不是孤单一人。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像披上了层银纱。东珠在隔壁房间打了个呼噜,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平凡的小镇夜里,藏着即将燎原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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