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金光散去时,日头己偏西。
东城蹲在地上捡没烧完的符纸,手指被烫出好几个红印,嘴里还哼着小曲。东珠抱着石像的断胳膊,正给石像 “喂” 糖葫芦,糖渣掉得满地都是。
“别瞎折腾了。” 司徒雪把最后一张符纸塞进包袱,“再不走天黑前赶不到镇上了。”
“急啥。” 东城把符纸揣进怀里,拍了拍石像的底座,“这太阳神石像挺灵的,得拜拜。” 他学着庙里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鞠躬,“保佑我们顺顺利利,早点找到那邪魔算账,顺便让我中个状元,给雪儿买金镯子。”
“谁要你买金镯子。” 司徒雪踢了他一脚,耳根却红了。
东珠在旁边拍手:“我要我要!哥中了状元给我买糖人!”
三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倒像寻常人家出游归来。只是没人提玉儿化成黑雾逃走时的眼神,也没人说司徒雪胳膊上那滴血引发的异象。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
回到镇上时,客栈老板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刚才有个穿绿衣的姑娘来找你们,说是你们的亲戚。”
“绿衣姑娘?” 东城愣了愣,“我们没亲戚啊。”
“我也觉得奇怪。” 老板挠挠头,“那姑娘说,她认识一个叫炎伦的,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他递过来个小小的木盒子,巴掌大,上面刻着朵雪花。
司徒雪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刚碰到木盒,就觉得一阵熟悉的暖意。她打开盒子,里面铺着层软布,放着半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雕着只展翅的金乌,正是炎伦常戴的那只。
“炎伦……” 她着玉佩,玉佩突然发烫,眼前闪过片熟悉的景象 —— 生命之树的树干上,红衣少年正用小刀刻着什么,树洞里涌出的灵泉溅了他一脸,笑得像偷喝了蜜。
“雪儿?” 东城扶住她晃了晃的肩膀,“咋了?”
“没事。” 司徒雪把玉佩握紧,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这是…… 一个故人的东西。”
那绿衣姑娘是谁?为何会有炎伦的玉佩?无数疑问涌上来,却像被什么堵住,说不出也想不清。
夜里,司徒雪抱着木盒坐在窗边,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佩上,映出淡淡的金芒。她总觉得玉佩在发烫,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睡不着?” 东城端着碗热汤进来,碗沿还冒着热气,“客栈老板说这是安神汤,你喝点。”
司徒雪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视线:“东城,你说…… 人真的有前世吗?”
“咋突然问这个?” 东城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看她,“你前世肯定是个仙女,不然咋这么好看。”
“我是说认真的。” 司徒雪喝了口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我总觉得…… 我认识炎伦很久了,比在林子里见到的要久。”
东城的眼神沉了沉,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自从遇到司徒雪,总有些似曾相识的瞬间 —— 她皱眉的样子,她笑起来眼角的纹路,甚至她生气时踢人的力道,都像在哪里见过。
“管他前世今生。” 他把汤碗接过来,放在桌上,“现在你是司徒雪,我是东城,这就够了。”
司徒雪看着他,突然笑了。是啊,现在就够了。
接下来几日,他们在镇上住了下来。东城帮杂货铺写招牌,给布庄的老板娘写情书,挣的钱够三人吃喝还有富余。司徒雪就坐在客栈门口晒太阳,偶尔帮人缝补衣裳,日子过得平静,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是镇上的怪事越来越多。
先是王屠户家的猪,一夜之间瘦得只剩皮包骨,猪圈里留着几撮黑毛,腥气冲天;接着是张寡妇的绣花针,明明放在桌上,转眼就扎在门槛上,针尖还滴着黑水;最邪门的是教书先生家的砚台,磨出来的墨竟是红色的,像血。
“邪门得很。” 客栈老板蹲在门口抽烟袋,眉头皱成个疙瘩,“我活了五十多年,没见过这么怪的事。”
“是不是玉儿搞的鬼?” 东珠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不像。” 东城摇摇头,他去打听了,这些怪事发生时,没人见过白衣女子,“倒像是…… 山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山里的东西?” 司徒雪想起后山那片空地上的石碑,“你是说…… 那个消失的村子?”
“不好说。” 东城把烟袋锅递给老板,“我明天再去后山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司徒雪放下手里的针线。
“你别去。” 东城按住她的手,“山里不安全,你跟东珠在镇上等着。”
“不行。” 司徒雪挣开他的手,“这事跟我有关,我必须去。” 她总觉得那些怪事和自己有关,尤其是每次出事前,心口都会隐隐作痛,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东珠也举着拳头:“我也去!我会保护嫂子!”
东城看着这姑嫂俩,一个眼神坚定,一个满脸 “我很厉害”,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一起去。不过说好,都得听我的,不许乱跑。”
第二天天刚亮,三人就背着包袱往后山走。这次没走上次的路,而是绕到村子的另一边,据说那里有个废弃的祠堂,是当年村子里的人祭拜祖先的地方。
越靠近祠堂,空气越冷,明明是大晴天,却像浸在冰水里。路边的草都黄了,叶子上还挂着黑霜,踩上去脆生生的,像碎玻璃。
“哥,我冷。” 东珠抱紧胳膊,牙齿打颤。
东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又把司徒雪往身边拉了拉:“离我近点。”
祠堂藏在片松树林里,屋顶塌了一半,匾额上的 “李氏宗祠” 西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个轮廓。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积着厚厚的灰,蛛网结得像帘子,正中间的供桌歪在一边,香炉里插着半截没烧完的香,看着像是刚用过。
“有人来过。” 司徒雪指着香炉里的香灰,还是热的。
东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符纸攥在手里:“小心点。”
三人分头查看。东珠在角落里发现个破陶罐,里面装着些小孩的骨头,吓得她尖叫着扑进东城怀里;东城在供桌底下找到块玉佩,和司徒雪那半块正好能拼上,也是只金乌,只是翅膀断了一只;司徒雪则站在祠堂的壁画前,一动不动。
壁画上画着村子的景象,有田埂,有河流,还有一群穿着古装的人在祭拜。奇怪的是,壁画上的太阳是黑色的,月亮却是金色的,河水里还飘着些黑色的影子,像水草又像人。
“雪儿,你看这玉佩……” 东城走过来,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只见司徒雪的手按在壁画上,指尖划过的地方,黑色的太阳竟透出金光,河水里的黑影像被烫到似的缩成一团。更诡异的是,壁画上突然多出个穿红衣的少年,正对着司徒雪笑,和炎伦长得一模一样。
“炎伦?” 司徒雪喃喃道,指尖的金光更亮了。
“嫂子!小心!” 东珠突然大喊。
只见供桌后面冒出团黑雾,像条黑蛇似的冲向司徒雪。东城眼疾手快,把手里的符纸扔过去,符纸在黑雾上炸开金光,黑雾惨叫着缩了回去。
“又是你!” 黑雾里传出个沙哑的声音,像磨铁,“生命之树的向阳面,果然在你身上!”
“你是谁?” 司徒雪后退一步,和东城背靠背站着,“是永灵大帝的手下?”
黑雾狂啸起来,震得祠堂顶上的灰簌簌往下掉:“手下?我是他的一部分!是被生命之树抛弃的影子!”
它猛地膨胀起来,瞬间填满了整个祠堂,黑色的雾气里伸出无数只手,抓向三人。东珠吓得闭上眼,东城把她护在身后,手里的符纸一张接一张扔出去,金光在黑雾里炸开,却像投入大海的石子,没什么用。
“没用的!” 黑雾狂笑,“这祠堂是用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人的骨头建的,你们的阳气在这里不管用!”
司徒雪的胳膊突然被抓住,冰冷的触感像蛇在爬。她挣扎着,却被越抓越紧,眼看就要被拖进黑雾里。
“雪儿!” 东城扑过来想拉她,却被几只黑手按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司徒雪怀里的玉佩突然飞出,和东城手里的半块合在一起,变成只完整的金乌。金乌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化作道金光冲进黑雾,黑雾惨叫着缩成一团,撞破祠堂的墙壁逃走了。
一切恢复平静,只有地上的玉佩还在发光,像个小太阳。
“吓死我了……” 东珠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东城赶紧扶住司徒雪,她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事。” 司徒雪摇摇头,捡起地上的玉佩,“这玉佩…… 是炎伦的。”
她突然想起些事 —— 灵山的生命之树里,炎伦总在树干上刻金乌,说要刻满一百只,保佑她永远平安。有次刻到一半,被如来撞见,罚他抄经文,他还偷偷把没刻完的金乌藏在树洞里。
“这村子……” 司徒雪看着壁画,“和炎伦有关。”
东城点点头,他刚才在玉佩里看到些画面 —— 红衣少年在祠堂里祈祷,黑色的太阳落在他身上,他却笑得很开心,说要把光带给这里的人。
“也许…… 炎伦不是第一次保护你了。” 东城握住她的手,“不管是在灵山,还是在这村子,他都在。”
司徒雪看着他,突然觉得心口那点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感觉,像生命之树的灵泉。她把玉佩放进怀里,紧紧攥着:“我们回去吧。”
走出祠堂时,天己经黑了。松树林里的风带着暖意,不像来时那么冷了。东珠趴在东城背上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 “糖人”。
“累了吧?” 东城侧头看司徒雪,月光照在她脸上,柔和得像画里的人。
“有点。” 司徒雪打了个哈欠,“就是觉得…… 心里踏实了。”
“踏实就好。” 东城笑了,“等这事了了,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我种点菜,你纺点纱,东珠就负责捣乱,好不好?”
“好。” 司徒雪点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像披上了层银纱。没人看到,祠堂的方向,那半块倒塌的匾额后面,站着个穿绿衣的姑娘,正对着他们的背影微笑,手里还拿着块玉佩,和他们那只一模一样。
而此时的西昆仑,永灵大帝正盯着水镜里的玉佩,脸色铁青。他手里的黑雾凝成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炎伦…… 你死了都不安生!”
水镜里,司徒雪正对着东城笑,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永灵大帝的嘴角勾起抹冷笑:“笑得再开心也没用,很快…… 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他对着空气说:“去,把泰山的消息放出去,就说那里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我倒要看看,这丫头会不会去。”
黑影领命而去,水镜里的月光突然暗了下去,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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