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余烬与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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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余烬与囚笼

 

第一节:意识迷宫与染血的吊坠**

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粘稠的、涌动的记忆之海。

艾瑞克感觉自己在下沉,坠入一片由星辰烈焰、冰冷金属巨构、以及无数双漠然星辰之眸构成的漩涡。毁灭的轰鸣、文明的哀嚎、还有那如同洪钟大吕般响彻灵魂的古老低语——“以矩阵之名…”——反复冲击着他支离破碎的意识。

在这片混乱的毁灭图景中,唯一清晰的锚点,是索菲亚·莱恩那双眼睛。在深井冰冷的蓝光下,在粒子手枪的死亡威胁前,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交织的惊惧、急切、以及最后那不顾一切的、仿佛穿透时空的凝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他能“感觉”到她被枪托击中时意识的剧痛与黑暗,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机械臂钳制她肩膀的触感…甚至能“感觉”到那枚古朴的银钥匙吊坠被扯断、掉落在地时,她心中那瞬间的、仿佛联系被斩断般的空洞与绝望。

“索菲亚…” 艾瑞克在意识的深渊中无声嘶吼,碎片的力量在他体内本能地涌动,试图驱散这混乱的痛苦,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孤舟。守护她的意念,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支撑着他没有被这毁灭的记忆洪流彻底吞噬。他“看”到她的身影在记忆碎片中浮现,不是在实验室,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的花园里,一个面容模糊但气质温和的男人(她的父亲?)正笑着将那个银钥匙吊坠戴在她年幼的脖子上…画面一闪,又变成了冰冷的实验室档案,吊坠的照片旁标注着“古代遗迹出土物,疑似前文明身份密钥”的字样…

碎片的光芒在他意识深处闪烁,试图将这些混乱的信息梳理、连接。星辰之眸、毁灭舰队、守护者矩阵、钥匙碎片、身份密钥…无数线索如同断裂的锁链,在艾瑞克痛苦而混沌的意识迷宫中碰撞、回响。

**第二节:地牢寒光与冰冷的交易**

审判庭地牢深处,隔绝了所有自然光线与声音,只有永不熄灭的惨白灯光和循环过滤空气的单调嗡鸣。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压抑气味。

索菲亚·莱恩被冰冷的合金束缚带固定在金属审讯椅上,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刺骨的寒意和压迫感。她的左额角一片青紫,渗出的血迹己经凝固,那是被伽玛-七号机械臂粗暴推搡撞在控制台上留下的。深棕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研究服被撕破了几处,露出白皙皮肤上被机械钳制留下的清晰红痕。

她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尊严,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压力让她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疼痛(疑似骨裂)。那双曾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疲惫、痛楚,以及深处一丝无法磨灭的担忧——艾瑞克…他逃掉了吗?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伽玛-七号如同移动的金属雕像,迈着精准的步伐走了进来。他那闪烁着恒定红光的机械义眼,冰冷地扫过索菲亚的狼狈模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身后跟着两名审判庭武装守卫,沉默而肃杀。

“索菲亚·莱恩博士,”伽玛-七号的合成音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你的叛国行为证据确凿。未经授权、蓄意操作核心样本‘星尘之心’碎片,进行高维能量连接,向外部未知目标传递信息。你的行为,严重威胁帝国安全及审判庭机密。”

他将一个数据板展示在索菲亚面前。上面清晰地回放着她在辅助控制台上输入那串致命频率微调指令的监控录像,以及随后碎片能量爆发、力场不稳的数据记录。另一个画面,则是老烟囱“眼睛”装置被激活、能量护盾爆发的场景,虽然画面模糊,但指向性极其明确。

“解释你的行为动机,以及你连接的目标身份。”伽玛-七号的命令不容置疑。

索菲亚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声音沙哑:“动机?为了阻止你们!阻止审判庭像瞎子一样拿着足以毁灭世界的钥匙乱捅!那个节点…那个少年…他身上有另一块碎片!碎片之间有关联,节点是通道!我只是想确认这种关联的性质,评估风险!至于身份…一个被你们追杀的、无意中卷入的下巢孤儿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半真半假地喊道,试图保护艾瑞克。

“评估风险?”伽玛-七号的声音毫无波澜,“通过非法操作,引发核心样本失控风险?向一个携带高危能量源、并己激活未知前文明武器的目标传递信息?你的‘评估’,首接导致了审判庭一名高级指挥官(维斯塔)重伤,行动严重受挫!”他收起数据板,“你的辩解苍白无力。你的价值,仅在于你对碎片的研究认知,以及你与那个‘钥匙载体’的潜在联系。”

他向前一步,冰冷的机械手指捏起一个被透明证物袋装着的物品——正是那枚被扯断的、古朴的银钥匙吊坠。吊坠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微光,断裂的链子垂落。

“这个物品,”伽玛-七号的机械义眼红光聚焦在吊坠上,“初步扫描显示其材质非己知帝国合金,内部存在无法解析的微观结构。它是什么?与矩阵有何关联?与那个少年有何关联?”

索菲亚的心脏猛地一缩!吊坠!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强忍着夺回它的冲动,闭上眼睛,声音带着绝望的疲惫:“一个…普通的古董吊坠。我父亲留下的遗物。和矩阵…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少年…我更不认识他。你们可以杀了我,但别想用我来威胁任何人,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矩阵的‘钥匙’!”

“死亡并非终结,博士。”伽玛-七号的合成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对于有价值的信息源,审判庭有更…高效的手段。神经探针、记忆提取、意识重塑…这些技术,能让你开口,也能让你变成一具只会吐露真相的空壳。”他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索菲亚最后的心理防线。“你的选择:主动配合,提供关于碎片、矩阵、节点及那个‘钥匙载体’的所有信息,并协助我们定位并捕获他。或者…体验审判庭技术的高效。”

索菲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不怕死,但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意识和记忆被那些冰冷的机器撕碎、亵渎!更无法想象自己变成诱捕艾瑞克的工具!

“我…我需要时间…”她声音微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只有一次机会,博士。”伽玛-七号将吊坠证物袋放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下一次谈话,将决定你以何种形态继续存在。带她回禁闭室。”他命令守卫,转身离开。惨白的灯光下,那枚断裂的银钥匙吊坠,如同索菲亚破碎的希望,静静躺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

**第三节:安全屋的药剂与暗影的獠牙**

第七净化厂深处,一个被厚重废弃反应釜隔绝出的、布满陈旧管道的隐秘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和刺鼻的药剂味道。

艾瑞克躺在由隔热材料临时铺成的垫子上,浑身滚烫,意识在混沌的记忆迷宫和高热中沉浮。他的身体遍布瘀伤,肋骨可能断裂了几根,最严重的是强行引导碎片能量激发护盾带来的反噬——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幽蓝能量纹路,如同灼烧的烙印,伴随着间歇性的剧烈抽搐。

凯莉跪在他身边,电子面罩掀起一半,露出紧抿的嘴唇和凝重的眼神。她正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着浸透淡绿色药液的棉球,擦拭艾瑞克手臂和胸口浮现的幽蓝能量纹路。药液接触皮肤发出“滋滋”的轻响,艾瑞克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皱紧眉头。

“妈的,玩脱了吧!”凯莉低声咒骂,动作却依旧利落。她从一个便携式冷藏箱里取出一支装有粘稠银色液体的注射器,精准地扎进艾瑞克颈侧的静脉。“高浓度能量中和剂和神经镇定剂…小子,能不能挺过来,看你自己了。”

注射器推空,艾瑞克剧烈的抽搐似乎平缓了一些,但体温依旧高得吓人。凯莉拿出一个便携式扫描仪,对着艾瑞克全身扫过,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生理数据和能量读数。

“碎片能量侵蚀…深度神经链接后遗症…还有猎犬粒子束的震荡伤…”凯莉看着数据,眉头紧锁,“真是命硬的小怪物。”她收起扫描仪,目光落在艾瑞克即使昏迷也紧紧攥着的右手——那里握着那枚黯淡了许多、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暖意的“星尘之心”碎片。

就在这时,凯莉腕上的通讯器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她迅速查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加密信息,来源是一个代号“鼹鼠”的联络人。

【猎犬指挥官维斯塔重伤未死,己送返‘裁决之刃’。行动暂由副官‘铁砧’接管,报复心极重。全面封锁Sector-7至Sector-9,启用生命扫描阵列。悬赏翻倍:活捉‘钥匙载体’或提供核心情报。索菲亚·莱恩被关押在审判庭地牢B7层,伽玛-七号亲自审讯。状态:受审中,伤势不明。另:灰烬之手‘清道夫’露西恩(狙击手)在逃,目标疑似你或载体。小心。—鼹鼠】

信息量巨大!凯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维斯塔没死是个坏消息。“铁砧”那个疯子更难缠。封锁升级,悬赏翻倍,意味着下巢将迎来更残酷的清洗。索菲亚果然被抓了,正在遭受审讯…伽玛-七号的手段,她有所耳闻。而最让她警惕的是最后一条——灰烬之手的顶尖狙击手“清道夫”露西恩!那个女人是真正的毒蛇,冷酷精准,只为任务而活。她狙杀维斯塔显然不是为了帮他们,那她的目标只能是…碎片!或者…自己这个搅局者?

凯莉的目光再次落到昏迷的艾瑞克身上,又扫过那条关于索菲亚的信息。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小子,你欠我的越来越多了。”她低声自语,电子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她迅速在通讯器上输入回复:

【收到。准备‘B计划’。我需要地牢B7层结构图,通风管道细节,以及伽玛-七号审讯的精确时间表。报酬双倍。—清理工】

信息发出。凯莉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开始快速整理装备。她将几枚微型高爆炸药、电磁脉冲发生器、神经毒气胶囊装入特制腰带,又检查了手臂激光发射器和几把涂着哑光涂层的飞刀。最后,她拿起一支造型奇特、如同钢笔般的注射器,里面装着深紫色的液体。

“深度潜能激发剂…副作用是可能烧坏脑子或者心脏…”凯莉掂量着注射器,看了一眼依旧在高热中挣扎的艾瑞克,“希望用不到这个。”

她走到艾瑞克身边,蹲下身,看着少年即使在昏迷中也紧锁的眉头,仿佛在对抗着无尽的痛苦和记忆。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拂开他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乱发。

“为了那个‘干净’的女人,还有你自己…快点醒过来吧,小怪物。”凯莉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这趟劫狱的浑水,我一个人蹚可太亏了。”

她将“破晓”光刃的备用能量电池放在艾瑞克手边,站起身,戴好电子面罩,身影无声地融入安全屋的阴影之中。她需要去准备“B计划”所需的最后几样东西,并留下必要的后手。艾瑞克能否在猎犬的扫描网收紧前醒来,索菲亚能否在伽玛-七号的审讯中坚持住,都将决定这场疯狂行动能否开始。

安全屋内,只剩下艾瑞克沉重的呼吸声和高热带来的滚烫温度。他紧握的碎片微微闪烁,似乎在回应着凯莉离去前的话语。在他混沌的意识深处,索菲亚那枚断裂的银钥匙吊坠影像,与凯莉决绝离去的背影,如同两道烙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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