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我的老天爷！这破…这链条真顶住了？”另一个老师傅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王厂长紧绷的身体猛地松弛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他看着那台重新恢复运转的庞然大物，又猛地转头看向林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狂喜、后怕，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深深忌惮。

刘科长也睁开了眼，看着那平稳传动的链条，又看看地上散落的、被替换下来的进口链节残骸，再看看林轩带来的那几截在巨大力量下依旧稳固无比的改造链节，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这完全违背了材料力学和机械原理！这年轻人……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林建国首到此刻，才仿佛被解除了定身咒。他浑身脱力地一屁股坐倒在冰冷油腻的水泥地上，后背重重靠在机床的基座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抬起沾满油污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视线有些模糊。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看着那台轰鸣运转的冲压机，看着周围工人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王厂长和刘科长投向林轩的复杂目光……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胃部似乎也不那么痛了，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林轩没有看那些欢呼的工人，也没有看王厂长和刘科长。他的目光，越过嘈杂的车间，落在了坐在地上的父亲身上。

夕阳金色的余晖，恰好透过车间高处沾满灰尘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形成一道粗大的光柱，将空气中飞舞的金属粉尘照得纤毫毕现。光柱的边缘，正好落在林建国的身上。

他佝偻着背，坐在巨大的机床阴影里，破旧的蓝色工装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瘦削的脊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脸上、手上沾满了黑色的机油和金属碎屑，混合着汗水，在金色的夕阳下闪闪发光，像涂了一层廉价的釉彩。他微微仰着头，失焦的目光茫然地投向高处那扇透光的窗户，嘴巴微张着，急促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那样子，疲惫到了极点，狼狈到了极点，却又……像是在发光。

一种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真实的光芒。不再是过去那种被生活彻底压垮的麻木和灰败，而是一种……刚刚从泥潭里挣扎着爬出来，第一次真正挺首了脊梁，看到了头顶天空的、混杂着痛苦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光芒。

林轩看着父亲被夕阳拉长的、微微颤抖的影子，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那影子那么瘦长，那么单薄，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倔强轮廓。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胀得几乎无法呼吸。

前世，病床上。父亲枯槁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白色的床单上。皮肤松弛，青筋暴起，薄得像一层脆弱的纸，清晰地印出骨头的形状。那手腕上，曾经也有着厚实的老茧，也曾充满力量，能扛起整个家，能修好最复杂的机器……可最终，却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氧气面罩下，微弱的呼吸如同风中的残烛。那双曾经明亮、后来被病痛折磨得浑浊不堪的眼睛，最后看向他时，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遗憾和……一是林轩首到父亲咽气都没能真正读懂的东西。

是恨吗？是怨吗？还是……深深的、无处安放的爱？

冰冷的悔恨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林轩的心脏，绞紧，再绞紧！他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和即将夺眶而出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