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内
太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榻上,鬓边的银丝用玉簪轻松挽着。见苏婉提着药箱进来,她抬手拍了拍身边的锦凳:“是苏丫头吧?快坐,你父亲从前给哀家请脉时,总夸你记性好,药材的性子摸得比药铺掌柜还熟。”
苏婉放下药箱,取出脉枕垫在太后腕下,指尖轻搭上去:“家父常说,太后娘娘仁厚,当年他被贬斥时,是您暗中送了盘缠,才让我们一家能平安到苏州。”
“都是旧事了。”太后叹了口气,看着她专注诊脉的侧脸,“叛军作乱时,哀家躲在暗格里,听见外面喊杀声,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天亮。如今能摸着你搭脉的手,稳稳当当的,心里就踏实。”她忽然握住苏婉的手,指腹抚过她虎口处的薄茧,“听说你在流民营里救了不少人?还接了惠民药局的差事?”
苏婉点头,收了脉枕:“太后身子虚,是忧思过度伤了气血,我开个方子,每日用银耳莲子炖着喝,再配上安神的汤药,慢慢就好了。”她提笔写方子时,太后忽然道:“赵将军是不是常去你那药局?”
苏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脸颊微红:“将军偶尔路过,会问问营里安置的事,有时还让人送来些紧缺的药材。”
太后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温暖的纹路:“那孩子,看着冷硬,心却细。当年他刚入禁军时,不过十六岁,替先帝挡过一箭,血流了半襟,愣是没哼一声。只是……”她声音低了些,“如今他手握重兵,陛下心里难免有根刺。丫头,你若往后见着他,劝劝他,锋芒太露,容易扎着人。”
苏婉望着太后鬓边的玉簪,轻轻“嗯”了一声,将方子吹干叠好,心里却莫名想起赵宸勒马站在药局门口的样子——他总是一身玄甲,眉眼沉敛,可递过药材时,指尖会不自觉地避开她的手,像怕惊扰了什么。
瑞王进来时,正撞见苏婉将药箱合上。他脚步轻,苏婉转身时吓了一跳,慌忙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太后身子如何了?”瑞王走到榻边,见太后正翻看苏婉写的方子,目光在“安神”二字上停了停。
“苏丫头的方子稳妥,哀家听着她说话,心里就敞亮。”太后拍了拍瑞王的手,“你也别总绷着,多来陪哀家说说话,比什么药都管用。”
瑞王笑了笑“皇儿知道请母妃放心,忙完这一阵,朕就天天陪你”,随后视线转向苏婉:“药局里缺什么,尽管跟户部开口,别委屈了自己,也别委屈了百姓。”
“谢陛恤,目前都够用。”苏婉垂着眼,“只是……前几日赵将军让人送来的那批南药,有几味药性烈,我怕用不好,正想请教太医院的老先生。”
瑞王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赵将军懂什么药材?怕是听人说‘南药好’,就一股脑让人送来了。”他语气轻松,目光却掠过苏婉微怔的脸,“不过他这份心是好的。对了,昨日吴猛奏报,说玄甲军在城郊练箭,箭靶都做成了叛军的模样,倒是杀气十足。”
苏婉没接话,只是将药箱提在手里:“若太后与陛下无事,民女先回药局了,午时还要给流民营送药。”
太后点头:“去吧,路上当心。”
苏婉退出去时,正撞见赵宸站在廊下,手里提着个食盒,见了她便侧身让路。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苏婉忽然想起太后的话,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低头走过。
瑞王在榻上看得清楚,待苏婉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慢悠悠道:“这丫头,倒真是个实心人。”
太后瞥了他一眼:“你刚才说玄甲军练箭的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外面的人听?”
瑞王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说给谁听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他望向窗外,慈安宫的玉兰开得正好,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像个没说透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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