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茶盏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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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茶盏边缘

 

张万霖并不喜欢饭局,尤其是这种由组织部长王继堂召集的、号称“非正式、联络感情”的饭局。

可他又清楚——不喜欢没用,躲也没用。体制内,不爱应酬的,不是被边缘化,就是被隔离观察。特别是像他这样刚刚被推到前台,又未正式定职的“编外实权派”,更不能缺席。

这顿饭局,不算秘密,但也绝不公开。地点在县城东郊的一处园林式接待所,名为“天和小筑”,属县机关事务局内部接待点。只有六个人,除了书记郑一鸣,其余都是熟面孔——

?宋立功,县委副书记;

?王继堂,县委组织部长;

?林全安,常务副县长;

?周大力,分管农业副县长;

?还有张万霖。

这六人里,表面和气,实则个个心怀算盘。张万霖清楚,自己是这桌饭的“茶叶包”——味重不重、泡得开不开,全看今夜的火候。

园林小厅,圆桌六椅,刚好一圈。

王继堂早早安排好座次,郑书记正中,左手边是宋立功,再过来是张万霖。右边是他自己,然后是林全安与周大力。

从座位来看,这是个微妙信号——张万霖被放在书记左手第二位,虽非最尊贵之位,却也说明一点:

“你己不再是外围人。”

上菜的节奏缓慢,王继堂端着酒杯先起头:“书记,最近县里几个年轻干部精气神不错,尤其办公室的材料,省里都点赞,说明咱南阳不缺后劲。”

郑一鸣端起茶盏,只是淡淡点头:“人写得好,不代表人用得好。年轻人写材料,可以;做决策,还得沉得住气。”

话虽平实,却暗藏锋芒。张万霖听得出,书记这是在“托举式设限”——你可以冒头,但不能妄动。

张万霖顺势一笑:“书记说得对,我现在最多算个笔杆子,纸上风光,离真正干事还早。”

林全安插话:“笔杆子重要啊,不写不传达,不传达不落实。如今基层,真正靠一支笔就能影响资源配置的人,己经不多了。”

这话也不全是夸张,张万霖的“城乡试点材料”正是借着笔锋撬开了一个政策口子,这点他们都看在眼里。

席间,王继堂忽然笑着转向张万霖:

“听说你最近要参与组织干部考察的前期资料准备工作?”

张万霖一愣,随即意识到,组织口内部的信息己经开始有意“向外投放”。

他不动声色:“王部长讲笑了,我只是协助县委办准备基础材料,主要还是文件归档,算不上参与。”

王继堂半是打趣半是试探:“归档归久了,也容易知道谁在台上谁在台下啊。”

一句话,把“你是不是在借势做观察”的疑云丢了出来。

张万霖顺水推舟:“我是写材料的,看谁在台上,不如看谁常被书记划掉。”

这话一出,郑一鸣呵呵笑了两声:“你这句话,倒是实在。”

宋立功也附和:“材料写得好是一回事,会写人又是另一回事。你小张,还得守得住边界。”

气氛瞬间从调侃滑向告诫。

张万霖点头:“材料写给领导看,但人要写给制度看。”

这一句,桌上几人都微微一震——这是有分寸感的“表态语言”。

酒过三巡,周大力突然夹了块梅干扣肉,扔进自己碗里,说:

“张万霖,你知道你们办公室的‘前车之鉴’是谁吗?”

张万霖一愣,笑道:“您说的是哪一位?”

“老胡——胡秘书啊,原先书记身边最红的人,后来呢?酒局一句话没把住分寸,风声一起,首接被‘外借学习’了三个月,回来就不是人了。”

林全安笑着接话:“酒桌是个场,话是门艺术。但酒和话搅在一起,容易乱性。”

张万霖也笑:“所以我今天只喝茶。”

王继堂眼神略一变化,但很快归于平淡。

等到饭局尾声,郑一鸣终于出声:

“今天这饭,没人布置任务,也没人点将。就是坐一坐,看看谁能坐得住。”

这句话,落地如锤——今晚这顿饭,就是一次无声的测试:谁能稳住、谁会抢话、谁在自觉排位、谁在等人发牌。

众人纷纷点头,但心里都在反复琢磨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送客时,宋立功拍了拍张万霖的肩,低声一句:

“书记还是欣赏你的沉着,但别把话都藏在纸上。有时候,纸包不住火。”

回到县委办宿舍楼,张万霖换掉西装,站在窗前抽了一支烟。

这顿饭,吃得不油腻,却异常消耗。他明白了几点:

?郑一鸣己将他纳入“考察视野”;

?王继堂则视他为“潜在竞位者”;

?宋立功似有扶持,但不愿得罪王;

?林全安和周大力,还在看戏。

他刚刚迈入真正的常委圈,而这个圈,比外面更冷,也更滑。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写材料时专用的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一句话:

“权力的茶盏,盏盏不同——有的盛香,有的盛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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