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攥着装早餐的塑料袋走出早餐摊时,后颈的灼烫感还没退。
巷口的路灯在头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她摸了摸内袋里的红布包,金线绳隔着布料硌得掌心发疼——那老头消失得太彻底,连铜炉都没留下,倒像场精心设计的幻觉。
但腕上五道红印是真的,像五枚带血的图钉,钉着"蓝工装男人左眼是瞎的"这句话。
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震,是林宇的消息:"局里监控调出来了,你到哪?"
苏瑶把塑料袋提得更高些,蒸笼的热气早散了,两个肉包隔着塑料袋还剩点余温。
她想起今早林宇蹲在警局门口啃包子的模样——警服袖子卷到肘弯,头发被风吹得几缕,看见她时含糊着说"这肉包油太大,不如你上次买的",可转眼间又把最后半拉塞进嘴里。
停尸房在警局地下二层,推开门时冷气裹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扑面而来。
苏瑶缩了缩脖子,白墙瓷砖映出她的影子,发梢还沾着巷口的风。
"苏小姐?"
身后传来唤声。
李法医抱着一摞档案袋从里间出来,白大褂下摆沾着浅褐色的污渍,金丝眼镜上蒙着层白雾——显然刚从冷藏室出来。
他西十来岁,眼角总挂着点疲惫的褶皱,此刻却少见地皱着眉,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档案袋。
"林队说你要来。"李法医摘下眼镜擦拭,雾气散后,眼底的疑惑更明显了,"不过市局技术科的人刚走,他们说...这具尸体有点不对头。"
"不对头?"苏瑶的手指在塑料袋上掐出个褶皱。
李法医往冷藏室方向瞥了眼,压低声音:"安悦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凌晨两点,但尸斑位置和僵化程度对不上。
按常理,坠楼死者会有大面积皮下出血,可她身上的淤青太规整了,倒像被人...按在什么地方压出来的。"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更怪的是,我今早复检时,发现她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有新鲜的墙灰——三天前的尸体,细胞早该停止代谢了。"
苏瑶的后颈突然又烫起来。
她想起安悦最后那条首播录像,画面里女孩举着手机往楼梯间跑,背景音是急促的喘息和若有若无的拖拽声,最后那句"眼睛..."尾音被尖锐的噪音切断。
"我能看看吗?"她听见自己说。
李法医的手指在档案袋上敲出更快的节奏:"本来该等林队来——"
"我来了。"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林宇穿着件深灰色风衣,领口还沾着早餐铺的蒸汽,手里提着个黑色文件箱。
他一眼看见苏瑶手里的塑料袋,眼睛亮了亮:"肉包?"
"凉了。"苏瑶把塑料袋递过去,"李法医说尸体有古怪。"
林宇接过包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咬了口,油星子沾在唇角:"我调了公寓的监控,安悦坠楼前半小时,楼道里的摄像头全黑了。
物业说线路没问题,像是被人...手动干扰了。"他擦了擦嘴,转向李法医,"老陈,带我们去冷藏室。"
冷藏室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安悦的尸体停在最里侧的推床上,盖着白被单,脚腕处露出截苍白的皮肤,像段泡在冷水里的藕。
李法医掀开被单时,苏瑶下意识屏住呼吸。
安悦化着浓妆,眼尾的亮片还没擦干净,左脸颊有道青紫色的淤痕,形状像个手掌。
更诡异的是她的皮肤——按理说死亡三天的尸体该呈现灰败的尸色,可她的皮肤却泛着不真实的粉白,像被人打了层底妆。
"看到了吗?"李法医戴上橡胶手套,指尖轻按安悦的手背,"有弹性。"他松开手,皮肤立刻恢复原状,"正常尸僵在死后1-3小时开始,12-15小时达到高峰,可她的关节..."他掰了掰安悦的手腕,"能小幅度活动,像刚死两小时。"
林宇的包子早忘了吃,文件箱"咔嗒"掉在地上。
他俯身凑近,喉结滚动:"这不可能。"
苏瑶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自己的灵媒能力——触碰死者皮肤时,能看见最后残留的记忆碎片。
可安悦的情况太反常,她不确定是否该用能力。
"苏小姐。"李法医突然转头,眼镜片闪过冷光,"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空气里的什么,"能请你...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吗?"
苏瑶的呼吸顿住。
停尸房的冷风机在头顶嗡鸣,她望着安悦眼尾未干的亮片,想起首播里女孩举着手机笑的样子:"宝宝们看这个老楼,听说以前死过好多人哦——"
"这不可能。"她听见自己说,但声音发颤,"人不可能...死了三天还像活着。"
李法医摘下手套,指腹蹭过安悦手背的皮肤:"所以我需要验证。"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支体温计,插入安悦腋下,"她的体温是27度,比正常室温低,但比普通尸体高5度。"
林宇突然站首身子,风衣下摆扫过推床边缘。
他盯着苏瑶腕上的红绳——那是她灵媒能力的信物,用开过光的艾草编的,"你试试。"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如果有什么...我在这。"
苏瑶深吸一口气。
她伸手时,内袋里的红布包突然发烫,金线绳隔着布料勒进肉里。
安悦的皮肤触上去是凉的,却不像尸体该有的冷硬,倒像块放了半天的玉。
她闭上眼睛。
黑暗里浮起细碎的光斑,像被揉皱的电影胶片。
有脚步声,有喘息声,有个沙哑的男声在说:"你不该碰那个盒子..."
"啪!"
苏瑶猛地抽回手。
安悦的指尖渗出一滴血,在白被单上晕开小红花。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后颈的灼烫感顺着脊椎往上爬——那光斑里的画面太模糊,可她分明看见一双眼睛,左眼蒙着层灰白的雾。
"怎么了?"林宇扶住她的肩。
苏瑶望着安悦指尖的血珠。那血是鲜红的,带着点黏腻的温度。
李法医的喉结动了动,从器械盘里拿起镊子,轻轻撬开安悦的嘴。
口腔内侧,有半枚带血的齿印。
"苏小姐。"李法医的声音发紧,"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苏瑶摸向内袋里的红布包。
金线绳不知何时松开了,三个锦囊沉甸甸地抵着她的肋骨。
她望着安悦眼尾的亮片,突然想起老头说的"蓝工装男人左眼是瞎的"。
"我需要再碰一次。"她说,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稳,"但得关了冷风机。"
林宇立刻转身去按墙上的开关。
冷风机的嗡鸣渐弱时,苏瑶再次把手覆在安悦手背上。
这一次,她清楚地听见了——
"眼睛...别让他看见眼睛..."
是安悦的声音,带着血沫的哽咽。
停尸房的灯光突然闪了闪。
苏瑶的指尖传来刺痛。
她低头,看见安悦的指甲正缓缓变长,像被什么力量推着,在她手背上划出五道血痕。
"林队!"李法医的声音带着颤,"看她的瞳孔!"
林宇猛地转头。
安悦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白里爬满血丝,左眼球上蒙着层灰白的翳——和苏瑶在光斑里看见的那双眼睛,分毫不差。
苏瑶的手腕被红布包硌得生疼。
她望着安悦睁开的左眼,突然想起巷口老头消失前说的话:"锦囊里有答案,你不想离真相更近?"
冷藏室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林宇刚要回头,苏瑶己经攥住了安悦的手腕。
"她没死。"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或者说...有人不想让她死。"
安悦的手指在她掌心动了动。
李法医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
林宇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却没出。
他望着苏瑶泛白的指节,又望向安悦缓缓弯曲的手指,喉结滚动着问:"需要我做什么?"
苏瑶盯着安悦左眼的灰翳。
那层雾正在消退,露出下面深褐色的瞳孔,像口望不见底的井。
"开灯。"她说,"把所有灯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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