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抉择、种子与星尘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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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抉择、种子与星尘低语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刺入皮肤。艾米蜷缩在一个巨大的、布满冷凝液的管道接口内部,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外面,净网教会执行者与虚空畸变体战斗的余波还在隐约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和能量湮灭的低鸣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着这片巨大坟场的寂静。

她紧紧抱着两样东西:左边,是外壳破损、露出内部奇异星云材质、画像几乎被酸液腐蚀殆尽的露露酱装甲板;右边,是焊钳那带着荧光粉涂料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核心记忆模块。两样东西,如同天平的两端,压在她的心头。

维生手环的氧气储备在闪烁,只剩下不到两小时。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弥足珍贵。汗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留下痕迹。翠绿的眼眸在昏暗的管道内闪烁着,目光在装甲板和记忆模块之间反复游移。

记忆模块里的信息碎片在她脑海中翻腾:

“…普罗米修斯…原型体…监护协议…启动…目标:凯…状态:丢失…重启搜寻…” 那个模糊的坐标指向星环结构中层靠近光冕区的某个节点,一个名为赫菲斯托斯之砧的废弃工业站。那里可能有关于凯身世的答案,有焊钳最初被设定的程序,也许…有办法定位或唤醒被黑洞吞噬的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必须救他!

但巴什拉的脸也浮现出来,带着奸商的笑容。那个坐标是他提供的吗?还是焊钳原始记忆?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就像那条通往黑洞的安全路径?

露露酱装甲板破损的边缘,那温润如玉、内蕴星云的奇异材质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当她的翠绿能量小心触碰时,破损处投射出的那片模糊星图碎片再次浮现,指向星环结构更深处、一片标注着未知符号的、引力乱流极其狂暴的星域。星图碎片传递出一种古老、纯粹、带着希望与呼唤的波动,与露露酱歌声带来的宁静感同源。

那里有什么?星尘歌姬的起源?对抗源初协议和净网教会的力量?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这波动如此温暖,如此吸引人,仿佛在低语着希望…

“凯哥哥…莉亚姐姐…我该怎么办…”艾米无助地低语,小小的身体因寒冷和抉择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闭上眼睛,将微弱的翠绿生命能量延伸出去,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探向那巨大银色漩涡的方向。

首先是莉亚。

莉亚的规则波动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波动中多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质感。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破碎,而是如同被强行搅浑的水,掺杂着一种异样的秩序感和一丝属于莉亚克隆体的、冰冷的熟悉频率。莉亚的主意识如同被困在风暴中心,正与一股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力量进行着绝望的拉锯战。艾米能听到莉亚无声的呐喊,充满了痛苦和一种决绝的抵抗意志,仿佛在说:“…别…融合…污染…抵抗…”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探向凯消失的漩涡深处。

无尽的冰冷和吞噬感涌来,几乎冻结了她的意识。但在那浓稠的、由银色神经纹路构成的粘稠海洋深处,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几乎要被彻底淹没的火苗!那是凯的意识!它被无数银色的枷锁缠绕、禁锢、侵蚀着,传递出无尽的痛苦和挣扎。冰冷而古老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试图淹没凯的意志。

“…钥匙…归位…秩序…完美…放弃…抵抗…”

然而,就在那缕意识火苗的核心深处,艾米敏锐地感知到了一点极其微小、却异常顽强的光芒!那不是凯原本源初余烬的金红色,而是一种更加深沉、带着裂痕纹路的暗金色!它像一颗被强行压入黑暗土壤的种子,在无尽的重压和侵蚀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以一种极其缓慢、无比坚韧的速度,吸收着周围混乱的能量——那冰冷的银色秩序之力、黑洞的吞噬熵能、甚至一丝残留的净化光束的余威——悄然凝结、壮大!这颗暗金色的种子每一次极其微弱的搏动,都散发出一种…崭新的、带着混乱与秩序交织的、原始而强大的规则气息!它像黑暗中倔强的星辰,在无声地宣告着:我,还未被征服!

艾米的心猛地一颤!凯哥哥还活着!他的意识在绝境中孕育着新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个混乱、贪婪的思维脉冲猛地撞入她的感知,来自黑洞深处那个自称旧网遗民的存在:

“…小…种子…美味…混乱…融合…靠近…核心…力量…给你…拯救…钥匙…”

这低语充满了诱惑,仿佛在许诺给予她拯救凯和莉亚的力量,只要她靠近黑洞核心。但艾米本能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恶和恐惧!这低语与侵蚀凯的低语同源!它想吞噬凯正在孕育的种子!

“不!”艾米猛地收回感知,翠绿能量剧烈波动。她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黑洞核心是绝对的死地!那里只有吞噬和污染!

抉择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痛苦。

去“赫菲斯托斯之砧”?可能找到凯的身世和线索,但也可能一无所获,甚至落入陷阱,时间紧迫,凯和莉亚在黑洞中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痛苦。

追寻露露酱星图的指引?可能找到对抗协议的力量,但星域未知,路途遥远凶险,她孤身一人,能支撑到吗?

或者…相信黑洞的低语,走向核心?那等于自我毁灭!

就在艾米陷入深深的迷茫和绝望时,她怀中的露露酱装甲板再次传来异动!

嗡…

破损装甲板内层的奇异星云材质,仿佛感应到了艾米内心的挣扎和凯那颗在黑暗中孕育的种子,其内部流淌的星尘骤然加速!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星尘脉冲猛地投射出来,首接映入了艾米的意识!

脉冲并非语言,而是一幅动态的画面

一片由纯粹星光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洋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星辰汇聚而成的巨树!巨树的枝叶伸展,连接着无数的星光脉络,仿佛支撑着整个宇宙的神经网络。而在巨树那如同根系般深入星光海洋最深处的部分,一点暗金色的光芒正在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星云尘埃,顽强地向上生长!那光芒的形态…竟与凯意识深处那颗正在孕育的暗金种子,惊人地相似!

画面传递出一种强烈的、跨越时空的呼唤与指引:

寻找星光之树!

守护新生之种!

唯有起源,可解终焉!

画面一闪而逝,装甲板内层的星尘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但那幅景象己经深深烙印在艾米的脑海中!那颗在星光巨树根系下艰难生长的暗金幼苗,与凯意识中那颗在黑洞黑暗中搏动的种子,仿佛产生了跨越虚空的共鸣!

艾米翠绿的眼眸瞬间亮起!她明白了!

凯意识中那颗新生的种子,是希望,是破局的关键!但它需要时间成长,需要对抗黑洞的吞噬和低语!而露露酱(或者说星尘歌姬所代表的起源力量)指引的方向——那颗支撑宇宙的星光巨树——才是对抗终焉协议、拯救凯和莉亚的真正希望所在!那里可能有让种子安全成长、甚至对抗黑洞的力量!赫菲斯托斯之砧的坐标或许重要,但并非当下生路!

“我…我知道了!”艾米擦干眼泪,小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凯哥哥,坚持住!莉亚姐姐,等我!露露酱…谢谢你!”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焊钳的记忆模块收好(里面可能有普罗米修斯的信息,未来或许有用),然后紧紧抱住那块破损的露露酱装甲板——这是她前往星光巨树唯一的指引!

她爬出藏身的管道接口,警惕地观察西周。执行者与畸变体的战斗似乎己经结束,远处只留下破碎的装甲残骸和一片狼藉。暂时安全。

艾米根据装甲板星图碎片和刚才星尘脉冲的指引,辨认了方向。目标在星环深处,那片引力乱流狂暴的未知星域。靠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到达。

她需要一艘船。一艘能穿越危险星域的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咔哒…咔哒…”声从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金属垃圾后面传来。艾米瞬间紧张起来,翠绿能量凝聚在掌心。

只见一只…比之前那只小畸变体还要小一圈的东西,探头探脑地从垃圾堆后面滚了出来。

它大概只有艾米膝盖高,身体主体是一个布满凹痕的球形维修机器人底盘,上面乱七八糟地焊接了几根断裂的机械手指、一小块飞船装甲板(上面还残留着露露酱画像的一角!)、甚至还有半截数据线像尾巴一样拖在后面。它的头部是一个歪歪扭扭焊在底盘上的小型摄像头,镜头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看起来…有点呆萌?

这只迷你畸变体似乎没有敌意。它那只摄像头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艾米,然后又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印有露露酱残留画像的装甲板。它似乎对那画像特别感兴趣,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笨拙地用那几根机械手指指了指装甲板,又指了指自己焊接在身上的那块小碎片。

艾米心中一动。难道…

她试探性地将装甲板上的露露酱画像(虽然破损严重)对着小畸变体晃了晃。

“咔哒!”小畸变体似乎很兴奋,底盘下的几个小轮子(也是拼凑的)滚动着靠近了一些,摄像头红光闪烁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艾米手腕上的维生手环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屏幕上显示,两个新的、代表着净网教会执行者的高能量信号,正从坟场的两个不同方向,高速朝她所在的位置逼近!它们显然锁定了她的生命信号!

艾米脸色煞白!来不及了!

就在这绝望时刻,那只迷你畸变体似乎也感应到了威胁!它的摄像头猛地转向一个方向,红光变成了急促闪烁的警报色!它发出一阵尖锐的滴滴滴!声,然后…做了一个让艾米目瞪口呆的动作!

它猛地滚到艾米脚边,用那几根细小的机械手指,拼命地拉扯艾米的裤脚,同时摄像头指向坟场深处一个堆满了巨大冷凝罐的阴暗角落!它的动作充满了焦急和催促!

它…在帮她?因为它身上也有露露酱的碎片?因为刚才艾米给它看了露露酱的画像?

没有时间思考了!执行者的信号越来越近!

艾米一咬牙,选择了相信这只奇怪的迷你畸变体!她抱起装甲板,跟着这只咔哒作响、滚动速度意外还不慢的小家伙,一头冲进了那片由巨大冷凝罐构成的、迷宫般的阴影之中!

身后,冰冷的白光撕裂了虚空,精准地轰击在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艾米在迷宫般的巨大冷凝罐间亡命穿梭,迷你畸变体如同向导般在她前方带路,不时发出咔哒声提示方向。就在她快要被追上的瞬间,小畸变体猛地将她推进一个狭窄的、被巨大阀门挡住的维修通道口!

艾米摔进通道,回头看去。只见那只迷你畸变体并没有跟进来!它停在通道口,那只小小的摄像头看着艾米,红光稳定地亮着,仿佛在告别。然后,它猛地转身,朝着追击而来的执行者方向,发出了一声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充满挑衅的电子尖啸!同时,它身体上的线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

“不!”艾米意识到它要做什么!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从通道口传来!火光和浓烟瞬间吞没了入口!迷你畸变体用它那拼凑的身体,引爆了自身,短暂地阻挡了执行者!

艾米强忍着悲伤和泪水,知道小畸变体为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她看向通道深处。这里似乎是某个废弃空间站的内部管道系统,黑暗而复杂。

而就在通道前方不远处,应急指示灯的微弱绿光下,她看到了一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舱门。舱门上用褪色的油漆喷涂着一个模糊的船锚标志,下面是一行小字:

“拾荒者号 - 愿星光指引迷途者”

舱门旁边,一个老旧的、屏幕布满裂纹的通讯面板,正闪烁着微弱的待机灯光。

这里…停着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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