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陆辰安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照着桌案上那枚断裂的廉价发簪。簪头仿玉的梅花纹样粗糙不堪,断口处参差不齐,显然是受外力折断。陆辰安用指尖轻轻着簪身,其材质和工艺都昭示着它的普通,绝非陆府或苏家侍女们惯用的款式 。这枚突兀出现的发簪,如同一根尖刺,扎进了看似明朗的案情之中。
它不属于绿萼。那么,它属于谁?又为何会遗落在绣楼的后窗之下?
陆辰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绣楼。那股若有似无的异香再次浮现于他的记忆。苏婉曾提及,绿萼对某些特殊香料极为敏感,闻之会头晕恶心 。当时他便留了心,此刻,这枚不寻常的发簪与那股异味在他脑中逐渐交织。
“来人,”陆辰安沉声道,“去将府中医士请来。”
片刻之后,一位年过半百、神色沉稳的医士提着药箱匆匆赶到。他姓周,是陆府的老人了。
“周医士,”陆辰安开门见山,“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前日勘验绿萼姑娘遗体时,绣楼内可有什么特殊的气味?或者,你对那股气味有何判断?”
周医士略一沉吟,抚着花白的胡须道:“回二少爷,当日绣楼内的确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并非寻常女儿家常用的花露或熏香。那气味有些……有些特殊,老夫当时并未深究,只当是某种少见的安神香。不过,若要仔细分辨,那香气似乎并非单一,倒像是几种药材混合后的味道,其中隐约有……有类似‘醉仙草’的气息,但又被其他味道掩盖了,并不真切。”
“醉仙草?”陆辰安眼神一凛,“此物有何效用?”
“醉仙草本身有强力安神之效,若用量稍大,或与特定药物配伍,则可致人昏沉、意识模糊,甚至产生幻觉。因其效力霸道,寻常药铺极少售卖,多为医行中人谨慎使用。”周医士解释道,面色也凝重起来 。
陆辰安的内心掀起了波澜:“若是迷香,绿萼是如何被迷晕?是被人强行施用,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入?这发簪,究竟是她在挣扎中扯落了对方的,还是凶手在慌乱中不慎遗落?这香气如此特殊,其来源又在何处?” 每一个疑问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自尽”这一说法的根基,使其摇摇欲坠 。
“周医士,你可否根据绿萼姑娘的尸表特征,以及这‘醉仙草’的药性,推断她生前是否有可能被此物所迷?”
周医士躬身道:“二少爷,绿萼姑娘颈部勒痕明显,是主要的致死原因。至于是否曾被迷晕,单从尸表难以断定。但若她确实吸入了过量的此类迷香,必然会导致神志不清,反抗能力大大减弱。若要进一步确认,除非能找到那香气的确切来源,或是对她房中残留的香灰进行仔细甄别。”
“我明白了。”陆辰安点了点头,“多谢周医士。”
待周医士退下,陆辰安立刻让人将这一新的推测告知了苏婉。
苏婉听闻绿萼可能死前曾被迷香所害,本就悲愤的情绪再次被点燃 。她猛地从椅中站起,姣好的面容因激动而涨红:“迷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绿萼绝非自寻短见!定是有人用卑劣手段害了她!陆辰安,你现在可相信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望向陆辰安的目光中,除了原有的悲愤与警惕,似乎还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这个一向被她视为“官样文章”的陆家二公子,似乎也并非全然不通情理。
“苏小姐请冷静,”陆辰安语气依旧平稳,“目前这只是一种推测,还需要更多证据来证实。但我答应你,定会彻查到底,还绿萼姑娘一个公道。”
苏婉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她知道,此刻再多的愤怒也无济于事,唯有找出真凶,才能告慰绿萼的在天之灵。
“这枚发簪,”陆辰安将那枚断簪推到苏婉面前,“你可认得?或者,在绿萼的交往中,可有谁惯用此类饰物?”
苏婉仔细端详了片刻,摇了摇头:“这发簪做工粗陋,并非我们苏家下人所用之物,陪嫁中也绝无此等物件 。她平日接触之人,多为府内侍女,她们的头饰虽不名贵,却也比这个精致些。至于府外……她来陆府时日尚短,应该没什么机会结识佩戴这类发簪的人。”
线索似乎又陷入了僵局。陆辰安决定将排查范围扩大,他命管家将府内所有上了年纪、见多识广的老仆都请来,一一辨认这枚发簪。
仆人们在书房外排起了队,挨个上前对着桌案上的断簪仔细观看。有人摇头,有人皱眉,皆表示从未见过。陆辰安的眉宇间渐渐染上一丝失望。
就在这时,队伍末尾一个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的老仆,颤巍巍地走上前来。他眯着昏花的老眼,凑近那发簪,端详了许久,又用干枯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粗糙的梅花纹样。
“这个……这个样式……”老仆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咕哝声,神情显得有些迟疑和困惑 。
陆辰安精神一振:“福伯,你认得这发簪?”
那被称为福伯的老仆抬起头,浑浊的眼珠转向陆辰安,语气不确定地说道:“二少爷……老奴不敢肯定……只是觉得这发簪的样式,好像……好像在很多年前,府里一位早己被遣散还是……还是亡故了的远房亲戚家的女眷头上……见过类似的。那是个身份卑微的妇人,日子过得……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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