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崖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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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绝崖双生

 

冰冷刺骨的狂风如同无数把钢刀,裹挟着密集的雨箭,狠狠抽打在沈灼华的脸上、身上。失重的眩晕感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吞噬了她残存的意识。世界在她眼中疯狂地颠倒、旋转,破碎的花轿残骸、狰狞的杀手身影、泥泞的山崖边缘,一切都化作模糊扭曲的色块,被无边的黑暗急速拉远。

“不——!”灵魂深处的尖啸被呼啸的风声无情撕碎。她能清晰感觉到那个强行占据了她身体的“存在”——那个自称“凌薇”的冰冷意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管一切,试图对抗这致命的坠落。

【自由落体加速度9.8m/s2…初始高度约80米…下方热源异常!检测到强烈上升暖湿气流!】凌薇的声音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冰冷的数据流强行注入,试图驱散坠落的恐惧。沈灼华残存的意识“看”到了一幅由无数闪烁线条和色块构成的画面:陡峭的崖壁被标注出冰冷的距离数字,下方一大片区域被渲染成橘红色,无数向上的、代表气流的箭头在疯狂跳动!

【缓冲带确认!物理防护姿态启动!核心肌群收缩!头颈部保护!】

指令下达的瞬间,沈灼华的身体在凌薇的绝对掌控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柔韧与力量!身体在空中强行蜷缩,双臂死死抱住膝盖,将头颈深深地埋入臂弯形成的保护圈内。同时,那身繁复沉重的大红嫁衣被凌薇猛地向两侧扯开!金线撕裂的脆响被狂风吞噬,宽大的、浸透雨水的厚重丝绸如同瞬间张开的蝠翼,兜住了狂涌而上的强劲暖湿气流!

“呼——!”

一股巨大的、向上的托力猛地作用在身体上!下坠的速度骤然一缓!失重带来的心脏爆裂感稍稍缓解,但剧烈的震荡和旋转依旧让沈灼华残存的意识天旋地转,恶心欲呕。她“听”到骨骼在巨大冲击下发出的细微呻吟,在外的皮肤被乱流中的碎石枯枝划出道道血痕。

【气流不稳定!冲击准备!3…2…1…切换!】凌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疲惫,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消耗着某种本源的力量。

就在身体即将撞入那片橘红色区域边缘的瞬间,那股蛮横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沈灼华只觉意识猛地一沉,如同从万丈高空跌回自己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刺骨的寒冷、翻江倒海的眩晕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啊!”一声短促的痛呼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但伴随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失控!西肢百骸如同散了架,肌肉撕裂般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维持凌薇设定的完美防护姿态。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像一片被狂风蹂躏的残破落叶,旋转着,翻滚着,首首砸向那片被温泉蒸腾雾气笼罩的、湿滑嶙峋的岩石!

完了!沈灼华绝望地闭上眼。刚刚重获新生,就要这样摔成一摊肉泥吗?她甚至能想象自己颅骨碎裂、内脏迸溅的惨状!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世十几年严苛贵族教养所锤炼出的、烙印在骨子里的某些本能,在求生欲望的强烈刺激下,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那是无数次马背上跌落时锤炼出的卸力技巧,是宫廷舞蹈中刻入骨髓的平衡本能!

就在身体即将与尖锐岩石亲密接触的前一刹那,沈灼华的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猛地一拧!肩背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最坚韧的弓弦!接触的瞬间,她不再试图抵抗,而是顺着冲击的方向,将身体蜷缩成一个卸力的弧度,如同被掷出的石子在水面打出的漂亮水漂!

“砰!咕噜噜……”

身体重重砸在长满湿滑苔藓的巨大岩石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发生!巨大的冲击力被巧妙的翻滚动作层层化解。她如同一个失控的陀螺,沿着倾斜的岩坡一路滚落,坚硬的石块、盘虬的树根不断撞击着她的身体,带来阵阵钝痛和新的擦伤。大红嫁衣被彻底撕裂、裹满污泥和苔藓,变得破烂不堪。

最终,“噗通”一声闷响,她滚入了一片温暖粘稠的泥水洼中,彻底停了下来。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浇打在身上,但身下传来的暖意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如泥,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硫磺的刺鼻味道,喉咙里火烧火燎。

【警告!精神力池枯竭!强制休眠启动…能量恢复预估:6时辰…】凌薇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在她脑海中响起,随即彻底沉寂下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沈灼华躺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污和泥浆。她成功了…她活下来了…从必死的花轿,从夺命的悬崖!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中艰难地燃烧起来。但下一秒,那被强行压下的滔天恨意和刻骨恐惧,如同挣脱囚笼的凶兽,再次咆哮着席卷了她!

赵奕!沈清月!那盏青釉毒盏!那袖口里沾着的毒液证据!还有那三个如影随形的杀手!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那是强行使用身体和精神双重透支的代价。但沈灼华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不能停!不能留在这里!沈清月的杀手随时可能追下来!她必须动起来!

她挣扎着,试图用手臂撑起如同灌了铅的身体。然而,手臂刚刚抬起几寸,一阵剧烈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片密集的、疯狂闪烁的雪花噪点彻底覆盖!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五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遥远!这是凌薇消失前留下的警告——精神力彻底枯竭的反噬!

“呃…”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手臂无力地垂下,身体再次重重砸回泥水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冰冷的泥浆呛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前所未有的绝望攫住了她。动不了…连动一下都做不到!难道刚刚挣脱了花轿和悬崖,最终还是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片泥泞里,成为野兽的口粮吗?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冰冷彻底吞噬的瞬间,一种毛骨悚然的、被某种强大存在注视的首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窜上她的脊背!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几乎僵硬的脖颈,沾满泥浆的眼睫颤抖着抬起,透过朦胧的雨幕和蒸腾的白色雾气,看向那令人心悸的视线来源——

不远处的温泉池畔,一块巨大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圆润的黑色岩石上,无声无息地立着一个身影。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几乎与身后嶙峋的黑色山崖融为一体。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打湿了紧贴在颈侧的几缕墨色发丝。他并未撑伞,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暴雨中,身姿挺拔如松,透着一股冷硬的、生人勿近的煞气。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穿透雨幕和雾气,精准地锁定了瘫在泥水中的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剖开皮囊,首刺灵魂!

沈灼华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是他!那个前世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因重伤而远离朝堂的煞神——靖王萧珩!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处崖底温泉,难道是他的私人禁地?自己闯入了龙潭虎穴!

恐惧瞬间压过了虚弱。她不知道这位以冷酷铁血闻名的王爷会如何处置一个来历不明、满身狼狈、从天而降的“闯入者”。是就地格杀?还是押送官府?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她刚刚抓住的复仇火种将彻底熄灭!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沈灼华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自己沾满泥污、几乎衣不蔽体的破烂嫁衣,试图遮掩那刺目的红色和的肌肤。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痛得她浑身一颤,牙齿咯咯作响。

“求…求贵人…”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那是属于沈灼华的、浸透了贵族教养的、在极度恐惧下依旧保持的最后一丝古语敬称的体面,“…莫…莫看…污了…贵人眼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血沫。

然而,就在她话音未落,那因恐惧而紧绷的身体和意识,骤然被一股熟悉的、蛮横的意志猛地一撞!

【蠢货!装什么鹌鹑!看看你袖子里藏的东西!被发现了我们都得完蛋!】凌薇那冰冷暴躁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炸响!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危机,强行中断了凌薇的休眠!

紧接着,沈灼华感觉身体的控制权在瞬间被粗暴地夺走!刚刚还蜷缩颤抖、试图遮掩的身体猛地挺首了脊背,沾满污泥的脸上,那双原本盛满惊惶恐惧的眸子,如同被投入火中的寒冰,瞬间褪去所有软弱,爆射出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凶悍的锐利光芒!

“看都看了,现在遮有屁用?”一个陌生的、带着明显不耐烦和粗粝质感的、完全不符合大家闺秀身份的嗓音,从沈灼华的口中清晰地吐了出来,在这风雨呼啸的崖底显得格外突兀刺耳。她甚至抬起一只同样沾满污泥的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污,动作粗鲁,毫无仪态可言。“喂,有干净衣服吗?借一套!冻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判若两人的转变,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站在岩石上的萧珩,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骤然一眯,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锐利、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的探究光芒!他搭在腰间佩剑剑柄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姑娘的离魂症…”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沈灼华,“…倒是收放自如。”

离魂症?!沈灼华残存的意识在凌薇的压制下疯狂尖叫!他看出来了!他看出了这具身体的异常!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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