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可抱着一摞案卷走进茶水间时，正撞见严颂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猫粮。他西装裤膝盖处沾着地板灰，发梢还翘着撮翘毛——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严律师？"她蹲下来帮忙，"阿福又闯祸了？"
严颂抬头，耳尖泛红："它今天非说要帮我整理案卷，把猫粮撒进文件堆里了。"他捏起颗猫粮，"我数过了，一共撒了十七颗。"
林亦可噗嗤笑出声。她想起上周严颂说"要给阿福买猫爬架"，结果被周明远调侃"比给当事人找证据还认真"。此刻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发顶，翘毛像小旗子似的晃着，倒比穿西装时可爱多了。
"林姐！"周明远举着个马克杯冲进来，"我煮了红枣枸杞茶，给你们俩败火！"他往两人手里各塞一杯，"严律师，你昨天熬夜看案卷，喝这个！"
严颂捏着杯子，抿了口："谢谢。"他的目光扫过林亦可手里的案卷，"王奶奶的赡养案材料到了？"
"嗯。"林亦可翻开最上面的文件，"社区主任说王奶奶总在楼下晒被子，邻居反映影响采光。"她指着照片，"但王奶奶说那是她亡夫留下的被子，有纪念意义。"
严颂接过文件，指尖在"张秀兰"三个字上顿了顿——那是王奶奶的名字。他忽然说："我小时候住老巷子，隔壁王爷爷也总晒旧被子。"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后来王爷爷走了，王奶奶把被子收在衣柜最上层，每年清明拿出来晒。"
林亦可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浮着层雾气，像落了层细雪。她忽然想起他办公室抽屉里的旧照片——是张泛黄的合影，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抱着只橘猫。
"叮——"
手机震动，是苏晚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看见严颂了！他蹲在花坛边逗猫，活像个大男孩！"配图里，严颂正捏着根狗尾巴草逗阿福，西装裤沾着草屑，笑得像个孩子。
林亦可把手机屏幕转向严颂，他耳尖更红了，却还在翻案卷："社区调解的话，得先了解王奶奶的真实需求。"他抬头，"你明天陪我去社区？"
"好啊！"林亦可点头，"周明远说他也要去，说要给王奶奶带自己种的青菜！"
下午三点，三人敲开王奶奶家的门。玄关处挂着褪色的结婚照，相框边摆着个搪瓷缸，里面插着束干花。王奶奶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块蓝布——正是照片里她和老伴儿的被子。
"小严啊，"王奶奶摸出块桂花糖，"你小时候总来我这儿玩，那时候你才到我腰这儿。"她把糖塞进林亦可手里，"这丫头长得真俊，像我孙女。"
林亦可捏着糖，甜得眯起眼。严颂蹲在王奶奶脚边，帮她理了理腿上的毯子："奶奶，我们想了解下晒被子的事。"
王奶奶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让晒，就是...那被子是我老伴儿走前最后一次帮我晒的。"她的手指抚过蓝布上的补丁，"他说'往后每年今天都晒，我就蹲在楼下看你'。"
周明远突然红了眼眶。他从背包里掏出袋青菜："奶奶，我种的，没打农药！"他把菜塞进王奶奶手里，"您要是嫌晒被子麻烦，我们可以帮您收，等想晒了再拿出来。"
王奶奶摸着青菜叶子笑："你们这俩孩子，比亲孙子还贴心。"她转头看向严颂，"小严，你小时候总说要当我干孙子，现在倒是真成贴心小棉袄了。"
严颂的喉结动了动。他帮王奶奶把蓝布叠好，放进樟木箱："奶奶，以后晒被子我们陪您。"
夕阳西下时，三人走在巷子里。阿福追着蝴蝶跑，周明远举着手机拍王奶奶的背影，林亦可的手里还攥着那块桂花糖。
"严律师。"她突然开口，"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喜欢王奶奶？"
严颂低头踢着石子："王奶奶是我奶奶的邻居，我爸妈忙，总把我寄养在她家。"他摸出颗樱花软糖，"她教会我，再旧的东西，只要有人珍惜，就值得好好收着。"
林亦可接过糖，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她望着严颂的侧脸，忽然明白——他总说"守护原创"，其实更想守护的，是那些像王奶奶、像阿福、像手账本里的甜一样的，平凡却珍贵的日常。
"叮——"
手机震动，是苏晚发来的消息："今晚火锅局！严颂说要带王奶奶爱吃的桂花糕！"配图里，严颂正站在蛋糕店门口，手里提着盒包装精致的桂花糕，西装裤沾着面粉，笑得像个孩子。
林亦可笑着把手机递给严颂。他接过时，两人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巷口的老槐树上，蝉鸣正浓；风里飘着桂花香，混着隔壁张婶家的饭香，像首没写完的歌。
"走吧。"严颂说，"再晚，火锅该凉了。"
林亦可点头，跟着他往巷口走。她的影子和他影子叠在一起，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她忽然觉得，所谓青春，大概就是——有并肩走过的巷弄，有藏在口袋里的糖，还有...永远说不完的、关于温暖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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