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律所档案室的旧纸箱前时，窗外的油菜花正被风掀起金浪。三月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发梢镀了层暖金——今天是春分，王奶奶说要带她去城郊老宅祭祖，顺便"看看你奶奶种的樱花树"。
"林律师！"前台王姐举着个蓝布包裹探进头，"周延的助理送来的，说是'樱时'陈姐托她转交的。"她晃了晃包裹，"里面有个木匣子，锁着铜锁，说'等春分再开'。"
林亦可接过包裹，指尖触到木匣上的纹路——是樱花暗纹，和她腕间的银镯、严颂的檀木佛珠，甚至陈素琴女士送的樱花酥包装纸，都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刚要拆锁，严颂抱着笔记本从门口探进头："林律师，王奶奶让我捎来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竹篮，"说是'樱时'陈姐当年种樱花树的工具箱，里面有把老锄头。"
林亦可的手指在木匣锁上顿住。她想起上周王奶奶说的话："你奶奶当年在城郊种了片樱花林，后来...被一场大火烧了。"此刻木匣上的铜锁泛着旧绿，像块凝固的时光琥珀。
"严律师。"她把木匣递过去，"你能帮我看看这锁吗？"
严颂接过木匣，指尖在锁孔上轻轻一叩。他的镜片闪过一道光，像是想起什么："这锁...是我奶奶的陪嫁。"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把铜钥匙，"我小时候见过她用这把钥匙开过老木箱。"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咔嗒"一声轻响。林亦可屏住呼吸，看着严颂掀开木匣盖——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二枚樱花胸针，每枚背面都刻着"守"字，和她腕间的那枚，连花纹都分毫不差。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我奶奶说，这是'守春人的信物'。"严颂的手指抚过其中一枚胸针，"当年她和你奶奶一起种樱花树，每棵树旁都埋一枚胸针，说是'给春天留个记号'。"他的目光落在林亦可腕间的银镯上，"后来大火烧了林子，你奶奶把最后一枚胸针...给了我奶奶。"
林亦可的耳尖瞬间发烫。她想起严颂总在她加班时留的热粥，想起他说"奶奶说守护的心意能撑过整个冬天"。此刻木匣里的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十二颗未拆封的春天。
"林律师！"周明远举着手机冲进来，"苏姐在社区花园等你！她说...团子把猫窝的棉垫叼到老藤椅上了，像去年春天那样！"
林亦可转头看向严颂，他的耳尖也泛着淡红，正低头整理木匣里的胸针："你去吧，我...我帮你收着这些。"
社区花园的老藤椅上，团子正叼着团棉垫打滚，棉垫边缘沾着去年的桂花蜜渍。苏晚蹲在旁边，手里捏着根红线，正给猫窝重新系中国结——那是她上周跟王奶奶学的，说要"把去年的福气系回来"。
"林姐！"苏晚抬头笑，"你看这结，像不像去年你和严律师在樱花树下系的？"
林亦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老藤椅旁的樱花树（是去年春天严颂补种的）正抽出嫩芽，枝桠间挂着个褪色的红绳结——那是她和严颂去年清明一起系的，说是"给春天系个蝴蝶结"。
"苏姐。"她蹲下来，"你...最近是不是总去图书馆？"
苏晚的手顿了顿。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翻到的旧相册——那是她妈妈留下的，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合影：穿蓝布衫的陈素琴女士抱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站在樱花树下，小姑娘的脸被撕掉了半角，而相册扉页写着"小棠，等春天再回家"。
"小棠..."林亦可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是陈姐的妹妹？"
苏晚的眼眶突然发酸。她想起妈妈临终前说的话："小棠是我最亲的妹妹，她去了南方，说要'种一片比律所楼下更盛的樱花林'。"此刻望着老藤椅上的团子，她忽然说："林姐，我想...去南方找找她。"
林亦可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风掀起苏晚的笔记本扉页，露出她新写的字迹："春天会走，但守春天的人，能让春天永远活在心里。"
"我陪你。"她轻声说，"等你找到小棠阿姨，我们一起...把春天的信，寄给春天。"
远处传来周明远的吆喝："苏姐！糖瓜要化了！"他举着玻璃罐跑过来，鼻尖沾着金粉，"今年我烤了十二颗，每颗都刻了'福'字！"
苏晚笑着接过糖瓜，目光落在周明远腕间的平安扣上——那是她去年送的，刻着"晚"字的银质小扣。此刻阳光穿过糖瓜的金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撒了层金斑，像幅没干透的油画。
林亦可望着不远处的严颂，他正蹲在樱花树旁，给新种的树苗浇水。他的西装裤脚沾着泥点，却笑得像个孩子。她忽然想起王奶奶说的话："有些守护，是连死都要把春天托住的人。"
此刻她望着严颂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晚和周明远交叠在糖瓜上的影子，忽然明白——所谓青春，大概就是——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守着旧时光里的温暖，种着新日子里的希望，而身边的人，也在悄悄把春天，种进彼此的生命里。
"林律师！"严颂抬头喊她，"团子把棉垫叼到树上了！"
林亦可笑着跑过去。风裹着油菜花的甜香钻进鼻腔，她望着严颂手忙脚乱捡棉垫的模样，又看了看苏晚和周明远在老藤椅前系中国结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春天，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暖。
"严律师。"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我们...回家吧。"
严颂的手臂收紧，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轻得像片花瓣："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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