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队的挖土机铲斗刚碰到老槐树根,就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林亦可蹲在警戒线外,看着工人小心翼翼地清理树根周围的泥土。小芽攥着她的衣角,鼻尖沾着泥点——这是她今早跟着施工队来"监工"时蹭上的。
"林律师!"开挖掘机的师傅探出头,"树底下埋着个铁盒子,看着像老物件!"
人群立刻围了过去。林亦可挤到最前面,看见工人捧出个生了锈的铁皮盒,盒盖上刻着"守春·1965"——比陈素琴的砖阵晚了十七年。
"这年份..."严颂扶了扶眼镜,"我爸1965年在延安当知青,他说那年春天,老乡们在窑洞前埋过'希望罐'。"
活动室的台灯下,铁皮盒被小心撬开。
里面躺着本硬壳笔记本,封皮是褪色的蓝布,扉页上用钢笔写着:"陈素琴·1965年春·守春笔记"。林亦可的手指发颤——这是陈素琴奶奶的第二本日记,比她之前见过的那本更厚,边角还沾着暗红的痕迹。
"1965年3月12日,晴。
今天带着阿秀的女儿小秀来守春园。她蹲在砖阵前说:'陈姨,这花怎么还不开?'我摸了摸她的头:'等春风再吹一遍,等有人把心意种进土里。'"
"1965年4月5日,雨。
小秀把攒了半年的糖纸埋在砖缝里。她说:'陈姨,糖纸是甜的,我想把甜种进春天里。'我怕雨水泡坏糖纸,连夜用玻璃纸包了埋回去。"
"1965年5月20日,晴。
小秀今天来报喜——砖缝里冒出了绿芽!我凑近看,芽尖上还沾着糖纸的金粉。原来春天真的会吃糖,甜的。"
小芽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糖纸,边缘还留着压痕:"这是小秀姨的糖纸!"她想起外婆曾说过,妈妈小时候总跟着个穿蓝布衫的"陈姨"玩,"陈姨"会给她编草环,教她认花。
"小秀是张秀兰外婆的小名!"苏晚突然说,"我外婆生前说过,她有个妹妹叫小秀,解放后就跟着父母去了外地。"
林亦可翻到最后一页,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的:"1965年7月15日,雷。
小秀今天没来。听老乡说,她跟着地质队去大西北找矿了。我把第十二颗种子缝进她的蓝布包,附了张纸条:'等春天再开时,记得回来种。'"
"第十二颗种子..."小芽重复着,突然想起教室铁盒里的最后一颗种子,"难道小秀姨带走的那颗,就是第十二颗?"
当晚,小芽在日记本上画了张地图。
她用彩笔标出守春园的老槐树、教室的窗台、小区的花坛,最后在地图最下方画了个红圈——那是小秀姨可能去的西北方向。
"林姐姐,"她指着红圈,"陈素琴奶奶说,春天要传给第十二个人。小秀姨带走的是最后一颗种子,她是不是就是第十二个人?"
林亦可看着地图,突然想起王教授说过的话:"陈素琴当年组织的'守春会',成员不止十二人。后来因为战乱,很多人失散了,但种子一首没断。"
三天后,施工队在小秀姨当年的蓝布包里,又发现了新线索。
那是个缝着樱花补丁的粗布包,里面装着半本旧地图册,首页用红笔圈着"甘肃玉门关"。地图册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年轻的张秀兰穿着工装,站在戈壁滩上,怀里抱着个铁皮盒——和守春园挖出的那个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小秀,1965年8月。陈姨说,春天在更远的地方,等我把它带回来。"
社区广场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林亦可举着扩音器,投影仪上播放着陈素琴的两本日记、小秀姨的地图册,还有施工队挖出的糖纸:"这些老物件告诉我们,守春园的故事从来没结束。陈素琴奶奶、张秀兰外婆、小秀姨...她们把春天种进了土里,也种进了心里。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们要保护老槐树!"朵朵举着自制的"守春标语牌"挤到前面,"还要帮小秀姨找到春天!"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同意"。严颂推了推眼镜,举起平板:"我己经联系了甘肃的文史馆,他们说有1965年地质队的记录。小秀姨可能去了那里。"
深夜,小芽趴在窗台上给小秀姨写信。
她在信纸上画了株续春花,花瓣上歪歪扭扭写着:"陈素琴奶奶说,春天藏在砖缝里;小秀姨说,春天在更远的地方。我把第十二颗种子种在老槐树下,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看它开花。"
林亦可走进来,手里端着热牛奶。她摸了摸小芽的头,指着窗外——老槐树的枝桠间,不知何时又冒出了新芽,叶片边缘泛着淡粉,脉络里的金色纹路连成了完整的图案。
"小芽,"她轻声说,"你知道吗?春天从来不是一个人种的。"
小芽歪着脑袋笑了,把信纸小心折好,放进铁皮盒最底层。月光透过玻璃,照在她银锁上,锁扣内侧的"秀兰"二字泛着暖光——和张秀兰外婆的银锁,是同一对。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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