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的花蕊里,那粒种子终于动了。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老槐树的枝桠,小芽就蹲在花坛边,鼻尖几乎要贴到叶片上。她看见金粉色的花蕊轻轻颤了颤,最中央的种子"噗"地裂开条细缝,像婴儿咧开的嘴——这是"念念"用整个冬天攒的力气,在春天醒来时的第一声呼吸。
"林姐姐!"她拽着林亦可的衣角,声音里带着雀跃,"它要发芽了!"
林亦可凑过去,指尖几乎能触到那道细缝里渗出的嫩绿。陈默举着放大镜站在一旁,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这颗种子的萌发方式很特别——它不是从种壳里'钻'出来,是'呼'地一声,把春天整个儿裹进了芽里。"
消息像只花蝴蝶,在守春园里飞了个遍。
朵朵举着自制的"种子观察本"跑过来,封皮上歪歪扭扭画着十二颗星星:"我要记下每分每秒!"航航抱着他最宝贝的玻璃弹珠,说要给种子"挡太阳";王阿婆端来碗温蜂蜜水,说"喝了甜水,芽儿长得壮";秀姨则翻出压箱底的蓝布,仔细擦了三遍,铺在花坛边当"种子的小被子"。
林亦可望着忙碌的人群,突然想起昨夜整理陈素琴日记本时,在1947年的页脚发现行小字:"第十二颗种子,要交给最会笑的孩子。"她低头看向小芽——小女孩正踮脚往"念念"的枝桠上系纸鹤,银锁在晨光里闪着暖光,和当年陈素琴、张秀兰腕间的银锁,是同一对。
正午时分,陈默从研究所赶回来,手里捧着个雕花木盒。
"这是中央档案馆寄来的。"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半枚铜铃——和老槐树下那串,纹路严丝合缝,"1947年陈素琴同志在延安种'守春花'时,这串铜铃是边区妇联送的,说是'春天的闹钟'。"
林亦可接过铜铃,轻轻摇晃。清脆的声响里,她仿佛看见年轻的陈素琴蹲在砖阵前,把第十二颗种子埋进土里,耳边是孩子们的笑声,眼前是漫山遍野的续春花。
"小芽,"她转身看向蹲在花坛边的小女孩,"陈素琴奶奶说,第十二颗种子要交给'最会把春天种进别人心里的人'。"
小芽抬起头,脸上沾着泥点,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子:"那是不是...要交给下一个愿意弯腰的人?"
下午三点,守春园的老槐树下围满了人。
陈默在花坛边铺了块红布,上面摆着"念念"的花蕊、十二颗续春花种子,还有那半枚铜铃。秀姨端来碗清水,轻轻浇在红布中央;王阿婆把压箱底的蓝布盖在种子上,说"这是陈姨当年包种子的布";朵朵和航航举着纸鹤,站在两边当"春天的小卫士"。
"现在,"林亦可蹲下来,摸了摸小芽的头,"请第十二位种春天的人,上来接住这颗种子。"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花坛边——那里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手里攥着块樱花形状的手帕。
"是隔壁搬来的小棠!"朵朵喊,"她每天放学都来帮我们浇水!"
小棠的脸涨得通红,一步步挪到红布前。她的手在发抖,却稳稳地捧起那颗裹着金粉的种子:"我...我奶奶说,春天要传给愿意弯腰的人。我奶奶...她以前总在院子里种太阳花,说要'把阳光种进土里'。"
林亦可接过种子,轻轻放进小棠的手心。小女孩的手指还带着余温,像捧着团会发光的小火苗。
"记住,"秀姨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这颗种子要种在有爱的地方——可能是你家的阳台,可能是楼下的花坛,也可能是...你心里。"
小棠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会每天和它说话,和它一起等春天。"
暮色渐浓时,守春园的老槐树下多了盏纸灯笼。
灯笼是小棠用樱花手帕叠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欢迎春天"。小芽踮脚把灯笼挂在"念念"的枝桠上,银锁在晚风中闪着光:"陈素琴奶奶说,春天藏在砖缝里;小棠说,春天藏在手心里;我要说,春天藏在每一个愿意弯腰的人眼睛里。"
深夜,林亦可坐在守春园的老藤椅上。
月光透过"念念"的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摸出秀姨的银锁,锁扣内侧的"秀兰"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暖光。远处传来小棠的笑声,小女孩正和朵朵、航航在花坛边给"念念"唱新编的歌:"春天来啦,春天来啦,十二颗心,一起长大......"
风里飘来续春花的香气,混着青草的甜。林亦可望着"念念"在月光下轻轻摇晃,突然想起陈素琴日记本里的最后一页:"春天不是花,是种花的人。种花的人也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而此刻,这把火种正随着孩子们的笑声,随着"念念"的花香,随着每一粒新埋下的种子,在更辽阔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绽放。
次日清晨,守春园的花坛里传来动静。
林亦可打着灯笼凑过去,新翻的泥土里,冒出了点嫩绿——是株续春花的幼芽,叶片边缘泛着淡粉,脉络里的金色纹路连成了完整的图案,是朵未开的樱花。
"姐姐!"小棠从远处跑来,手里举着个布包,"我奶奶说,这是她当年种太阳花时用的土,最肥了!"
林亦可接过布包,泥土里混着细碎的花瓣,泛着淡淡的金色。她和小棠一起蹲在花坛边,把新种子埋进土里。
"要和它说说话哦。"小棠轻声说,"我奶奶说,种子喜欢听真心的愿望。"
林亦可想了想,轻声说:"希望你像陈素琴奶奶的种子那样,带着十二代人的心意,长成最亮的春天。"
小棠歪着脑袋笑了,银铃似的声音撞在老槐树上:"那我要许个愿——希望所有愿意弯腰的人,都能种出自己的春天。"
晨风拂过,新埋下的种子在泥土里轻轻颤动。远处,老槐树的枝桠间,铜铃又响了起来,像是在应和她们的笑声,又像是在说:
春天从来不是一个人种的。
是十二代人,用血肉和勇气,用希望和传承,把春天种进了土里,种进了心里;
是每一个弯腰的人,每一次浇水的手,每一声轻轻的呼唤,把春天种成了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
而此刻,这把火种正随着孩子们的笑声,随着新芽的萌发,随着每一粒新埋下的种子,在更辽阔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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