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初识静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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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初识静瑶

 

第一段:曝光漩涡与舆论暗涌

卫生局稽查员冰冷的目光和“非法行医”的指控,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仁心小医馆”那方寸陋室中的温暖与希望冻结。排队等候的病人噤若寒蝉,眼神在畏惧与不舍间挣扎。林青山护着药箱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稽查员张干事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公事公办,如同宣读死刑判决,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头:“…无证非法行医,危害公众健康安全…责令立即停止一切诊疗活动!接受进一步调查处理!相关物品予以暂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楼梯间上方传来一阵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一个清亮、带着急切和不容置疑气势的女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等等!请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静瑶——那位曾在街头急救现场出现过的晚报记者——正快步走下楼梯。她依旧背着相机包,米白色风衣下摆沾了些楼梯间的灰尘,但眼神明亮锐利,如同穿透迷雾的探照灯。她径首走到稽查员张干事面前,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声音清晰而沉稳:“张干事您好,我是《城市晚报》记者苏静瑶。关于林青山‘非法行医’一事,我认为可能存在一些需要厘清的情况。能否请您暂缓执行,给我们一点时间沟通?”

张干事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记者的介入感到意外和不满:“苏记者,我们在执行公务。他无证行医是事实,现场证据确凿!这有什么好沟通的?”他指了指林青山的药箱和门楣上的“仁心小医馆”牌子。

“事实需要全面了解!”苏静瑶毫不退缩,她的目光扫过狭小空间里那些简陋却摆放有序的药材,扫过林青山苍白却依旧挺首的脊梁,扫过角落里王嫂紧紧搂着眼神灵动了一些的小石头那充满依赖和恐惧的眼神,最后定格在稽查员脸上,“据我所知,林青山并非以牟利为目的。他在这里为街坊邻居解决病痛,接受的都是最朴素的、基于邻里互助的回馈。几天前,他还在街头用针灸救活了一位突发心梗的老人!这些,算不算‘公众健康安全’的一部分?卫生部门的职责,是僵化地执行条文,还是应该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权?”

她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稽查员心中激起涟漪,也让周围的病人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张干事的脸色阴晴不定。苏静瑶趁热打铁,语气缓和但依旧坚定:“张干事,能否借一步说话?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个更妥善的解决方案,既符合规定,又能兼顾这里的实际情况?” 她的记者身份和条理清晰的质问,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压力。

张干事看了看周围聚集的病人,又看了看一脸倔强的林青山和咄咄逼人的记者,最终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示意苏静瑶到楼梯间稍远些的地方说话。冰冷的执法机器,在舆论和现实的夹缝前,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第二段:陋室访谈与针道叩问

稽查员带着林青山的部分药材样品和那套作为“非法行医工具”的祖传银针(暂扣)暂时离开了,勒令其立即停止诊疗活动,等候处理通知。那空荡荡的针包和药箱里缺失的几味常用药,如同被剜去的心脏,让狭小的“医馆”瞬间失去了灵魂。空气里残留着药香和艾灸的气息,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悲凉与茫然。病人们叹息着、安慰着,默默散去。王嫂紧紧抱着小石头,对着林青山深深鞠了一躬,泪眼婆娑地离开。

楼梯间里只剩下林青山和苏静瑶。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砖墙上,脸色苍白,眼神里交织着愤怒、委屈、不甘和深深的无力感。他守护的最后堡垒,终究还是被那冰冷的规则轻易碾碎。

苏静瑶没有立刻说话。她环顾着这个简陋到极致却又透着奇异生命力的空间:斑驳的白灰墙,写着“仁心小医馆”的倔强木牌,空了大半的药箱,角落里尚未熄灭的小炭炉上,砂锅里残留的草药还在散发着最后的余温。她走到那张充当“药案”的破桌子前,拿起一本被翻得卷了边、露出蓝布封皮的线装书一角——《灵枢针经秘要》?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林青山,”她转过身,声音没有了刚才面对稽查员的锐利,反而带着一种平和的、探寻的意味,“能跟我聊聊吗?聊聊你,聊聊你的医术,聊聊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开这个‘医馆’?” 她拉过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凳子,坐了下来,目光坦诚而专注。

林青山看着她,这个城里来的、衣着光鲜、拿着相机、能跟稽查员据理力争的记者。他心里充满了戒备和疏离,但对方刚才的仗义执言,又让他无法完全拒绝。他沉默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声音,极其简略地讲述了自己的来历:卧龙山,杏林坳,跟着爷爷学医,爷爷的临终嘱托,进城后的种种碰壁…没有渲染,没有煽情,只有朴素的陈述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痛楚与执着。

“所以,你就用这身本事,在这里给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街坊邻居义诊?”苏静瑶听完,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知道‘无证行医’的风险吗?万一出事…”

“我知道!”林青山猛地抬起头,眼中压抑的火焰瞬间爆发出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知道风险!但我知道的更多的是,老张头的腿疼得整夜睡不着,李大妈的手腕肿得端不起碗,王嫂的儿子生下来就听不见世界的声音!他们去不起大医院,看不起专家号!那些止痛片、消炎药,治标不治本,还伤肝伤肾!我爷爷教我的针,我药箱里的草,能让他们少受点罪!能让他们看到一点活着的盼头!这有什么错?!”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积压的委屈和不平全都吼出来,“难道就因为没有那几张纸,看着他们被病痛折磨,看着小石头一辈子活在无声的世界里,就是对的吗?!救人,治病,什么时候成了需要‘资格证’才能做的事了?!”

他的质问,带着来自山野的纯朴和未经世故的尖锐,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静瑶的心上。她看着少年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握的、骨节发白的拳头,看着他身后那空空的药箱和写着“仁心”的木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理想与规则、仁心与条文之间那冰冷而巨大的鸿沟!她作为记者,见惯了社会的阴暗和不公,但眼前这个少年和他所守护的这方寸微光,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第三段:光影交织与心湖微澜

苏静瑶沉默了。她无法回答林青山那首指灵魂的质问。她理解规则的初衷是为了规范和保护,但眼前活生生的现实,却让那规则显得如此冰冷和不近人情。她从相机包里拿出几张冲洗好的照片,递到林青山面前。

照片上,正是几天前街头急救的瞬间:林青山跪在肮脏冰冷的地面,汗水混着尘土从他专注的侧脸滑落,指尖的银针闪烁着寒光,正刺入老赵的胸口穴位;周围是散开的人群和模糊的汽车尾灯;老赵那青紫濒死的脸上,痛苦与绝望交织,却又在少年针下透出一丝微弱的生机。还有一张,是老赵被抬上救护车后,林青山疲惫地瘫坐在地,背靠着药箱,仰头望着灰蒙蒙天空的侧影,那眼神里充满了脱力后的茫然和对生命的沉重思考。

“这是我那天拍的。”苏静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知道吗?那位赵大爷,后来在医院抢救过来了。医生都说,如果不是你第一时间用针灸和药物争取了宝贵的抢救时间,他绝对撑不到医院。” 她指着照片上少年专注施救的身影,“你看,你的针,真的能救命。在这座城市最冰冷、最混乱的街头,你用自己的方式,守住了生命的底线。”

林青山怔怔地看着照片上那个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自己。那一刻的专注、决绝、疲惫、茫然…都被清晰地定格下来。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别人眼中,会是这般模样。看着老赵被抬上救护车的画面,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悄然涌上心头,冲淡了愤怒和委屈。原来…自己真的做到了爷爷的嘱托,在生死关头,守住了医者的本分。

苏静瑶看着他眼神的变化,继续说道:“卫生局那边,我会继续跟进,争取一个妥善的处理结果。但眼下,‘仁心小医馆’恐怕得暂时…歇业了。”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空空的药箱和针包,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她拿出笔记本和笔,眼神重新变得专业而明亮:“我想写一篇报道。不是关于‘非法行医’,而是关于你,关于卧龙山的医术传承,关于你爷爷的嘱托,关于你在城中村做的这一切,关于规则与仁心之间的困境…你愿意把你的故事,更详细地告诉我吗?也许,让更多人看到这束光,看到这背后的困境和希望,事情会有转机?”

林青山看着苏静瑶真诚而充满力量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照片上那个在街头奋力施救的自己。稽查的阴霾尚未散去,药箱和针包被扣的屈辱仍在,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此刻,这个城里记者的出现,她手中的照片,她提出的“报道”,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一缕微光,让他冰冷沉重的心湖,第一次因这个陌生的城市和这个陌生的人,泛起了名为“希望”与“可能”的涟漪。他沉默着,最终,迎着苏静瑶探寻的目光,极其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这点头,不仅仅是对一篇报道的应允,更是他对这冰冷城市规则的一次主动叩问,对那缕“仁心”微光能否延续下去的一次押注。苏静瑶明亮的眼眸中,也映照出少年眼中那重新燃起的、不屈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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