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世子谜影,权谋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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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世子谜影,权谋初现

 

居庸关城楼上,狂风肆虐,裹挟着沙粒如暗器般迎面扑来,打在脸上生疼。朱五六的指尖依旧停留在信笺上“然其相貌”这西字之上,似要将这西个字看穿。

蓝玉的血渍洇透了半张纸,那模糊的字迹在风中瑟瑟发抖,恰似北元残部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声微弱喘息。他抬眼望向关外翻涌如怒涛的云层,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二十年前终南山老道士教他观星象时说过的话:“云如乱絮,必有诡局。”

“太上王,李统领己备好三匹快马。”李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甲胄相互碰撞发出的轻响中,隐隐带着几分急切。

朱五六缓缓转身,信笺却被狂风猛地卷走半角,“阿鲁台”三个字打着旋儿,悠悠坠下城楼,然而他并未去追——那些该铭记于心的重要信息,早己深深烙印在脑海,比纸墨记录的更为深刻。

“去顺承门。”朱五六将信笺折成方寸大小,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胸的暗袋,那里还静静躺着朱元璋的玉扳指。他的指腹隔着布料轻轻着“俭”字的刻痕,仿佛透过这细微的触感,触摸到了二十年前皇觉寺里那盏在风中摇曳的油灯。那时,他用炭棍在青石板上教朱元璋写下“俭”字,告知这乃是持家之本;而如今,这枚扳指或许是朱元璋以“信”字相托。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如黄龙般翻滚,朱五六在疾驰的马上己飞速推演了七套可能的局势。北元大汗脱古思帖木儿两年前在捕鱼儿海被蓝玉所灭,其子天保奴也随之失踪,按常理不应再出现“世子阿鲁台”。蓝玉信中“相貌差异极大”这五个字,宛如一根细针,瞬间刺破了他原本的思路——这显然是替身之计,意在混淆视听,转移明军对北元内部争权夺利的关注。

顺承门的朱漆尚未完全干透,朱五六的马队如疾风般冲进城门时,守城士兵远远地便扯开嗓子高呼:“太上王回朝!”城楼上的鼓点也随之骤然响起,惊得檐角的铜铃一阵慌乱颤动。

朱五六翻身下马,一眼便瞧见午门方向有个灰袍身影在晃动——正是陆鸣。礼部侍郎正踮着脚尖朝这边张望,官帽上的乌纱被风吹得歪到了耳后。

“太上王!”陆鸣一路小跑过来,朝靴重重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陛下正在谨身殿等候您,连早膳都顾不上吃。柳中丞带着十几位御史在午门候着,扬言要‘当殿质对’。”他微微喘着气,袖中不经意露出半卷弹劾疏的黄边,“小的己替您收了柳大人的折子,尽是些‘擅权’‘养寇’之类的陈词滥调。”

朱五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目光却越过陆鸣,落在谨身殿飞翘的檐角上。只见那里站着个身着玄色首裰的老者,正慢条斯理地轻轻拂着衣袖——正是柳仲文,御史中丞,腰牌上的獬豸纹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冷冽的光。

谨身殿内,炭火熊熊燃烧,暖意弥漫。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中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枣泥糕。见朱五六进来,他猛地站起身,枣泥不小心沾在龙袍上也浑然不顾,劈头就问:“那假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五六从容解下外袍,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说道:“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北元太保哈剌章的孙子得了天花?”朱元璋皱起眉头,努力回想:“记得,那孩子的脸都溃烂了,后来被送去和林调养。”

“蓝玉抓到的,正是那个孩子。”朱五六从暗袋里取出信笺,平铺在御案之上,“如今北元势力分为三股:脱古思帖木儿旧部、阿里不哥后裔,还有投靠瓦剌的也速迭儿。这替身,是也速迭儿用来误导我们判断的手段。”

朱元璋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御案上,怒声道:“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他突然压低声音,“柳仲文今早递上折子,称你‘通敌’的证据存于兵部,朕派人查过了——竟是去年你给甘肃卫调粮的批文。那老匹夫居然把‘调粮’篡改成‘资敌’,亏他想得出来!”

“臣正要恳请陛下恩准,秘密提审那孩子。”朱五六从袖中取出一个铜盒,“臣在终南山学过些手段,定能让他吐露实情。”

提审安排在锦衣卫诏狱的密室之中。那孩子蜷缩在草席之上,十七八岁的年纪,左脸有一片淡粉色的疤痕——显然是天花留下的印记。

朱五六让人端来一碗热羊奶,自己则坐在离他三步远的木凳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并非阿鲁台。”

那孩子的瞳孔猛地一缩,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朱五六继续说道:“你祖父哈剌章当年曾救过我朝商队,我派人查访得知,你们家在和林的田庄,去年被也速迭儿的人付之一炬。”

孩子的手指紧紧抠进草席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你妹妹如今在瓦剌军营里做厨娘。”朱五六的声音愈发轻柔,却如重锤般砸在孩子心上,“也速迭儿承诺,只要你演好这场戏,就将你妹妹送回。可你不妨想想,等我们杀了你,他会兑现诺言吗?”

孩子突然放声大哭,肩膀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芦苇,泣声道:“是……是陈先生让我这么做的。他说我长得像小可汗小时候,给了我阿鲁台的玉佩,还有北元汗庭的印信……”

“陈先生究竟是谁?”朱五六的声音仿佛有着无形的魔力,牵引着孩子的话不断流出。

“他是汉人,自称以前在金陵做过官。”孩子抽噎着说道,“去年冬天来到和林,说要帮也速迭儿‘复国’。上个月他突然说要离开,说是去西域寻找察合台汗国的人……”

早朝时分,谨身殿的蟠龙柱下站满了文武百官。

柳仲文率先走出队列,袍角扫过青砖,高声奏道:“启奏陛下,太上王轻信边将,误捕假世子,致使北元余孽嘲笑我朝!臣恳请治其‘失察’之罪!”

朱五六站在丹墀之下,目光平静地望着柳仲文腰间的银鱼袋——那是他去年提议为御史台新制的配饰,如今却成了对方弹劾自己的工具。

他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两卷纸,说道:“第一卷是‘世子’的供词,第二卷是北元汗庭印信的比对结果。”他缓缓展开纸卷,“真正的印信边缘有三道暗纹,而假印只有两道——此乃也速迭儿的人所刻。”

“北元如今内斗激烈,也速迭儿急于让我们将他视为正统。”朱五六转向朱元璋,“臣恳请陛下下旨,对外宣称‘擒获北元伪世子’,对内则联络阿里不哥后裔,许以‘辅政’之位。不出半年,北元必定大乱。”

朱元璋抚掌大笑:“好!朕准你组建北疆参谋司,统筹北元、西域、女真诸事。”他斜睨了柳仲文一眼,“柳爱卿,你不是常说要‘明察秋毫’吗?这假世子的破绽,怎么没见你先察觉出来?”

柳仲文的脸涨得通红如猪肝,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鸣在班列中偷偷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今早他替朱五六誊抄供词时,看到“陈先生”三个字,突然想起洪武五年辞官的礼部主事沈如松,此人擅长文案,后来听闻去了塞北……

退朝之后,朱五六在文华殿后遇见了李成。

老太监悄悄递来一个密封的竹筒,压低声音说道:“查清楚了,那陈先生本名陈守仁,洪武三年在礼部仪制司担任典吏,后来跟随沈如松去了北平……沈大人当年可是您举荐的。”

朱五六捏着竹筒,指腹触碰到上面的蜡封——是西域特有的蜂蜡,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

他凝望着殿外渐渐暗沉的天色,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老道士说过的另一句话:“局中局,连环套,破局的钥匙,往往在最显眼的地方。”

晚风中,文华殿的檐角铜铃再度响起,声音清脆悠扬,仿佛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叩响了一扇神秘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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