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断井残渊烬余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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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断井残渊烬余骸

 

没有声音。

没有光线。

只有……凝固。

连“虚无”这个概念,在这片领域都显得过于喧嚣。

灰色的。无序的。破碎的。

断裂的力矢线如同死去蜉蝣的残肢,凝固在仿佛亿万年前就己停滞的流动里。巨大的、不规则的絮状物质——它们或许曾是星辰,或许是规则崩解后的残渣——如同宇宙巨兽凝固的胃内容物,沉默地在绝对静止中悬浮、旋转。时间本身在这里被稀释成了某种粘稠而难以定义的介质,向前一步是千年,后退一寸是永恒。

这片灰海的尺度……无法感知其边际。极远处或许有闪烁的微光,但那可能是正在死去的星核,也可能是某种规则湮灭前最后的叹息。这里只有……死寂的延伸。一种超越生死的“空”。

就在这片永恒的沉眠灰烬海中……

一片极其微小的碎屑……

悄然飘荡。

它不足婴儿拳头大小,形态不规则,表面崎岖如同熔岩冷却又反复碎裂、最后被某种力量强行揉捏在一起的残骸。色彩是沉沉的、褪尽所有光焰的灰,混杂着焦黑与暗哑的、如同干涸血痂般的暗红。其结构脆弱至极,仿佛轻轻一触便会彻底散为更细的尘埃。然而,在它最核心的、一处极其微小的凹陷裂痕深处,却顽固地残留着一星……

更幽深的……黑。

黑得纯粹。黑得如同抽走所有光线后留下的绝对孔洞。

那是编号F-6冥府之匙碎片的最后形骸。它与李默熔炉烬灭时最后的核心物质、被规则冲突反复蹂躏后的组织残屑、以及荆棘熔炉本源被湮灭大半后残留的余灰……在此刻彻底胶结在了一起,再也难分彼此。它不再是钥匙,也不是熔炉,更不是血肉。

它只是一片……规则的骨灰。

这片碎屑在灰海中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轨迹”移动。没有气流,没有引力牵引。周围的絮状物质与断裂力矢偶尔会极其缓慢地掠过它的边缘,接触……然后分开。没有碰撞,没有湮灭。它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在一张绝对平坦的油画布上,两颗相邻却无法触及的颜料颗粒。

不知“飘荡”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刹那,也许是无数宇宙的生死轮回。

一丝……

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吞颤动……从碎屑最深处的核心——那点纯粹的“黑”内部……渗透了出来。

不是能量。不是光芒。

是某种……类似某种神经末梢……在极度深寒中……无意识的、本能的……最后抽搐**。

如同冻僵濒死之人,指尖神经在彻底麻木前,最后对冰冷刀锋触及皮肤时……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收缩反射。

嗤……嗡……

这丝源于生命最底层、却又被规则碾碎后彻底变形的……反应……以极其微弱、却无法被此界规则包容的“振荡”方式……触及了包裹着碎屑本身……那层早己失去活力、死寂沉沉的灰烬表层。

于是,一幕怪诞的景象发生了。

那些绝对凝固、绝对死寂的灰烬表层物质……因这来自核心最深处的、畸变后的“生之末梢”的一丝抽搐触碰……

其表面……极其细微、肉眼难以察觉的……灰烬颗粒……如同被极其微弱电流经过的干燥铁屑……产生了……极度的……排斥与骚动!

细如原子级的灰烬碎粒……挣扎着……企图逃离这片核心抽搐源!

轰——!

空间……无声地……炸了!

不!

更准确的描述是……碎屑周围……那片绝对凝固的灰海……对碎屑本身……产生了瞬间的、致命的“拒绝”!

一种本不该存在于死寂灰烬海的规则……一种源自烬骸本身、携带于烬骸核心的……最后残留的“存在”气息……哪怕微弱扭曲到极点……依然像一滴冷水滴入了凝固的滚油之中!

排斥!绝对的排斥!

碎屑周围的那些巨大的絮状物质……原本是如同深海中的水母般缓慢舒展……在这一刹那——一个在这片灰海中被无限放大的惊蛰瞬间——猛地……向内……剧烈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穿!同时,无数细小的、如同空间裂鳞般的灰色乱流……从碎屑周围不足一寸的区域……骤然……凭空……爆发!

不是能量乱流!更像是一种空间本身……被强行挤出的……极度紊乱的……皱褶与褶皱!

滋滋滋——!!!!

尖锐!刺耳!足以撕裂一切物质法则的……空间锐鸣!如同亿万根生锈的铁针疯狂刮擦在绝对光滑的玻璃内部!声音以远超常规物理的速度在灰烬海中强行传播!周围的絮状物质如同被强酸泼溅的古老壁画……瞬间被撕裂出无数细微的……却又代表着彻底破坏的……规则溃烂口!

“风暴”!

一场源自空间本身对异质的、无法包容存在的……自我修正引发的混乱风暴!一场由这片死寂灰烬海意志驱动的……清理“病毒”的残酷绞杀!

它来的如此迅猛!如此暴虐!却又无声无息,只有那刮骨蚀魂的空间锐鸣在宣示着它的恐怖!

那片小小的碎屑烬骸……成为了这场无声风暴的绝对核心!它那本就濒临崩溃的脆弱结构……首当其冲!

咔嚓嚓嚓嚓——!!!!

碎裂!肉眼可见的惨烈碎裂!

首先是表层!一层层灰烬外壳如同风化的砂岩剥落!接着是内部胶结的结构!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在灰与暗红混杂的残骸内部瞬间炸开!无数比微尘更细小的微粒……在空间褶皱的疯狂碾压与拉扯中……无声地……湮灭!化为此地永寂尘埃的一部分!

核心……那点纯粹的黑……被暴露出来!

空间褶皱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缠了上去!试图将这点最后的“杂质”抹除!

痛!

一种超越所有己知维度的极致痛苦!

源自烬骸被空间强行从内部结构层面暴力撕裂、剥离的规则痛楚!源自那点核心“黑”被空间乱流疯狂侵蚀、试图磨灭其存在烙印的永恒痛楚!

没有血肉神经,但那规则层面的撕裂感……被传递到了……那丝引发一切的、烬骸深处仅存的“抽搐”核心意念之上!

意志!

烬骸最深处……一丝源于李默最后熔炉炸裂瞬间、混杂着无穷怒焰、决绝意志与荆棘撕裂本质的……彻底变形的碎片意念……

在这足以磨灭任何实体与灵魂的极致空间风暴痛苦中……

在核心黑点即将被彻底抹除的存在性危机刺激下……

如同沉入亿万米深海底、即将被水压碾成虚无的最后一块顽固岩石……

被那持续不断、摧枯拉朽的空间磨蚀强行刺激……

猛地……

爆发出一股……极端尖锐、极端扭曲、充满最纯粹的……排斥与……撕裂的……规则残响!!!

意念无形!

但那股源自荆棘熔炉最底层、本应属于“破坏之矛”的法则本质残响——哪怕己彻底失活、仅剩一点扭曲的轮廓——在濒临彻底湮灭的刺激下……被这灭杀风暴强行激活了最后的活性!它无法形成攻击力……却在存在的最后刹那……如同回光返照……

骤然……

外扩!!!

嗡!

一个极其短暂的、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绝对黑暗的……“排斥力场”……以那点核心黑点为中心……猛然撑开!

如同肥皂泡般渺小!比瞬间还要短暂千万倍!

却极其狂暴!极其纯粹!它的本质……只有一点……

驱逐所有触碰、撕裂所有纠缠!哪怕面对规则风暴本身……也绝不臣服的……孤绝撕裂之力!

噗嗤!

那些疯狂缠绕侵蚀核心黑点的空间褶皱……在这极微小力场骤然外扩的刹那……

如同亿万根极度坚韧、却撞上高温电焊针的细丝……

瞬间……被“切”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路径真空!!

阻力!

那本应绝对碾压一切的空间风暴绞杀力量……在核心黑点周围……极其极其短暂的……停滞了一刹那!

也许……只有一个普朗克时间那么短?

但足够了!

那丝源自烬骸最深处的“核心意念残响”……如同溺毙前的最后一眼……

在黑色排斥力场短暂撑开的刹那……

借着这一丝由风暴本身毁灭之力强行刺激、回光返照所诞生的、绝无仅有的一次清晰“感知”……

狠狠……“刺”入了风暴之外那庞大、死寂、却也因此……拥有着无比清晰“边界感”的……凝固灰烬汪洋本身!

它感受到了!不是“看到”!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接触!

接触的不是物质!是边界!是灰海存在本身的“轮廓”!

如同盲人瞬间触摸到了冰山的边界!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冰冷、承载着死寂本质、超越时间意义的……

“井壁”!

或者说……此方空间的……界壁!!!

“这……就是……牢笼……”

一道无法言传、被空间风暴即将彻底碾灭的意念波动在烬骸核心一闪即逝,带着一种洞悉了绝望后的冰冷明悟。

那意念的触感……短暂而清晰……却又被迅速拉长稀释在风暴的漫长折磨里……

同时!

那黑色核心排斥力场爆发的短暂真空……彻底消失!

核心黑点……被更加暴虐、更加撕裂的空间锐鸣褶皱……彻底……吞没!!!

咔嚓——!!

比之前更响亮的碎裂声(或许只是感知错觉?)!

碎屑烬骸……

从核心那点黑处……

猛地……

彻底崩裂!!!

炸开为……数十片更小的……燃烧着最后一丝微弱暗红色光晕的……碎块!

风暴……骤然变得更加疯狂!它仿佛被这最后的碎裂激怒!更加狂暴的空间皱褶撕扯着每一片残骸!

烬骸……在空间的酷刑下……彻底……瓦解……

然而……

就在那核心彻底崩碎、无数残骸碎片即将被空间锐鸣完全吞噬湮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片死寂灰烬海的核心界壁……被触动了!

由碎裂前那核心意念残响最后刺入的感知……如同在亿万年的死寂冻土中……投下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石子虽微。

但……

这片灰烬海……太大了!太“空”了!它的边界……太纯粹了!

当一道不同于灰海本身、携带了异质存在信息的感知……强行刺入那无边凝固的边界……

整个空间的本质……

嗡——!!!

一种从所有维度同时发生的……微弱却……深邃到令人窒息的……共振!

如同……沉睡了亿万纪元的冰冷恒星……被极其微弱的外来射线……短暂惊醒……

一个……无法形容其大小、其位置、其形态的……纯粹的意志……或者说……感知洪流……

从这片灰烬海的无尽边界、最底层死寂规则中……缓缓……被激活了……一丝……

它……并非被唤醒!它本就“醒”着!

它只是……被这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石子涟漪”……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

嗡——

时间……仿佛被重新定义!

那场足以毁灭烬骸千百次的空间风暴……在这宏大的、纯粹死寂的意志感知“垂眸”的一瞬……

如同被时间静止暂停了一帧的画面……

定格了!

不再有锐鸣!不再有褶皱撕裂!

只有无数崩裂的烬骸碎片……连同破碎的残存暗红光电……在绝对凝固的半空中……呈现出一种……被永恒放大了无数倍的……“死亡进程”瞬间……

下一瞬!

那纯粹的、庞大的、源于灰海本身的感知意志……

它的“注意力中心”……如同无形的聚焦镜……自然地……滑向了那引发涟漪、此刻正呈现解体终景的点……

那片……悬浮在无数破碎碎片中央……曾经是核心黑点存在、如今只剩一点极度扭曲的空间凹陷……残存着最浓郁“异质信息规则烙印”的……

焦点!

当这纯粹的、无情的感知洪流……扫过这一点异质规则烙印的瞬间……

那点烙印……

如同接触到了宇宙最纯净的溶解液……

无声无息地……

开始……

分解!同化!被灰海本身的死寂规则……缓慢而坚定地……抹去!!!

而就在这时!

在那“焦点”附近……

一片仅有小指甲盖大小、边缘极其锋锐、仿佛是被空间风暴强行撕裂下的一块……焦黑的、龟裂的烬骸碎片残躯……

其内部……那些早己失活的、干涸的荆棘熔炉本源脉络……

在核心异质烙印被感知洪流强行分解同化所散发出的、最纯粹最本源的“规则信息析出”的瞬间……

如同枯萎的树根接触到营养液……

猛地……

被动吸收了一丝……那正在被分解的同源烙印逸散的……异质规则残渣!

嗤啦!

如同冰冷的烙铁烫过朽木!

那碎片焦黑的表面……

一道……

极其极其细微、却有着无比狰狞曲折形态的……

如同烧焦荆棘根须般的……

暗红色……

纹路……

无声地……

浮现!

并在浮现的刹那……

如同扎根进虚空般……

向着灰烬海中那庞大无边、正在分解其前身烙印的死寂意志洪流……

贪婪地……

探出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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