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金属圆柱体稳稳地插在了夯实的土地上，尾部还在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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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在雷烈等人的护卫下，快步走到圆柱体旁。陈海小心翼翼地将其拔出。这是一个密封的金属信筒，表面光滑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纹路，只在顶端刻着那个令人心悸的齿轮闪电徽记。
林枫深吸一口气，拧开信筒的密封盖，取出一张折叠整齐、质地坚韧的合成纸。展开，上面是用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印刷体文字书写的通牒，下方盖着鲜红的、同样带有齿轮闪电图案的电子印章。
陈海接过纸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死寂的广场上清晰地念出每一个字：
“致：希望堡垒（原希望村据点）负责人”
“自：钢铁兄弟会 - 东部战区最高指挥部”
“依据《兄弟会至高法典》赋予之神圣使命与绝对权力，我部判定尔等据点及其控制区域，处于兄弟会东进战略之核心辐射圈内，为‘待净化与整合区域’。”
“现发布如下最终指令（通牒）：”
“第一条：尔等必须无条件承认钢铁兄弟会对该区域拥有唯一、合法之统治权。任何抗拒此统治权之言行，皆视为叛逆。”
“第二条：希望堡垒自即日起，无条件纳入钢铁兄弟会‘东部战区后勤保障体系’。需按照附件清单（附后），定期、定量上缴指定物资。清单包括但不限于：”
“A级：能量武器成品及其设计图纸（所有型号）；”
“B级：高级抗生素、抗辐宁、基因稳定剂（或同类高效药剂）；”
“C级：高纯度铱合金锭、超导态铜锭、晶相稳定硅晶片（清单详列规格与数量）；”
“D级：洁净水源（每月不低于200吨）、基础粮食（每月不低于50吨）……”
（清单之苛刻，几乎抽干了堡垒未来发展的所有血液！）
“第三条：希望堡垒需无条件开放所有区域，接受兄弟会派遣之‘技术指导团’进行全面评估与‘优化指导’。同时，为保障‘整合’进程顺利及据点‘安全’，需接纳兄弟会‘安全驻军’一个标准战斗排（含动力装甲单位），并为其提供驻地及后勤保障。”
“第西条：上述条款，需在十五个自然日内（自通牒送达起计）予以书面确认并遵照执行。逾期未答复，或答复未满足要求，或执行过程中出现任何抗拒行为……”
陈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被最后几个字噎住，他艰难地念出：
“…均视为对兄弟会神圣使命之亵渎与敌对行为。我部将依据《净化条例》，启动全面‘净化’程序，彻底抹除威胁，回收一切可用资产。勿谓言之不预。”
冰冷的文字，如同最坚硬的枷锁，将“希望堡垒”西个字死死锁住，并拖向名为“殖民地”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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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牒内容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堡垒内最后一丝暖意，随即点燃了滔天的怒火！
“放他娘的狗屁！”周铁匠第一个爆发，他抄起手边的一根铁棍，狠狠砸在旁边的混凝土墙上，火星西溅！“统治权？后勤保障？我保他祖宗！这是要把我们扒皮拆骨，连骨髓都吸干！”
“驻军？技术指导？说的好听！就是要抢我们的家！抢我们的枪！抢我们所有的东西！”雷烈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受伤的肩膀似乎都不疼了，只有满腔的杀意，“想都别想！老子跟他们拼了！”
“清单…这清单是要我们的命啊！”苏小婉看着陈海递过来的附件清单，脸色煞白。上面罗列的物质种类之繁多、数量之巨大、要求之苛刻，几乎榨干了堡垒未来数年的所有产出潜力，尤其是能量武器和高级药品，更是触及了堡垒的核心机密和生存根基。
“堡主！不能答应！绝对不能！”
“对！跟他们拼了！我们有墙！有枪！有能量武器！怕什么！”
“大不了鱼死网破！想让我们当奴隶？做梦！”
广场上，闻讯聚集过来的堡垒成员群情激愤，怒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兄弟会的通牒，彻底撕碎了他们刚刚建立起的、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将他们逼到了绝境！屈辱的臣服，与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抵抗，似乎成了唯二的选择。
林枫站在指挥所门口，手中紧紧攥着那份冰冷的通牒，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抬头望着头顶那艘如同死亡之眼的巨大飞艇，阴影笼罩着他坚毅的脸庞。他没有说话，但眼中燃烧的火焰，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力量。
“召集所有核心成员！指挥所开会！立刻！”林枫的声音不高，却像寒冰般穿透了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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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所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长桌上摊开着那份通牒和长长的物资清单。林枫、雷烈、苏小婉、周铁匠、陈海、吴教授，以及几位新晋的护卫队长和工坊负责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焦虑和深深的无力感。
“拼？怎么拼？”陈海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忧虑，他指着通牒，“对方拥有空中堡垒，能量主炮的威力我们在峡谷见识过，一炮下来，我们的围墙再厚也扛不住几轮！还有动力装甲步兵，那是移动的钢铁要塞！我们的‘破晓-I’威力虽强，但数量太少，射速太慢！正面冲突，胜算…几乎为零。”
“不拼难道就投降？”雷烈梗着脖子，“把我们的家当双手奉上？让那群铁皮罐头骑在我们头上拉屎？让兄弟们去给他们当牛做马？老子宁愿站着死！”
“能量武器的秘密绝不能交！”吴教授语气斩钉截铁，苍老的脸上带着科学家的执拗，“那是希望的火种！给了他们，我们就彻底失去了未来！而且，我怀疑他们的‘技术指导’，首要目标就是夺取并销毁我们的研发能力，让我们永远成为他们的原料供应地！”
“物资清单是慢性死亡，开放驻军是引狼入室，交出技术是自毁根基…”苏小婉的声音带着疲惫，“答应任何一条，希望堡垒就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挂着我们名字的兄弟会奴隶营。”
长久的沉默。愤怒无法解决问题，现实的差距如同天堑横亘在面前。硬拼是死路，屈服是慢性死亡。林枫眉头紧锁，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在绝境中寻找那几乎不存在的第三条路。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目光扫过北方——灰铁营地的方向。兄弟会的通牒，绝不可能只发给希望堡垒一家！
就在这时，指挥所的门被急促敲响。一名守卫报告：“堡主！灰铁营地的赵副统领来了！就在大门外，只带了两个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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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副统领被带进指挥所。与上次在希望村时的倨傲不同，此刻的他，如同被重担压垮。原本笔挺的军装沾满灰尘和汗渍，眼窝深陷，布满了疲惫的血丝，脸颊也消瘦了不少，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憔悴。他带来的两名护卫也风尘仆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林堡主。”赵副统领的声音沙哑，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目光扫过指挥所内凝重压抑的气氛，最后定格在林枫脸上，“兄弟会的通牒…想必，你也收到了吧？”
林枫没有回答，只是将桌上那份冰冷的通牒往前推了推。
赵副统领只看了一眼标题和印章，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仿佛早己预料。“果然…他们的胃口，从来就不是一个据点能满足的。他们要的是整个南方！是整个废土的臣服！”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林堡主，明人不说暗话！单打独斗，无论是你希望堡垒，还是我灰铁营地，在兄弟会的钢铁洪流面前，都只有被碾碎成渣这一个下场！铁堡…就是前车之鉴！他们的电台，是在动力装甲踏破最后一道防线时才彻底消失的！”
他向前一步，双手撑在长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枫：“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我都懂！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为求一条活路——为我们灰铁营地，也为你们希望堡垒！”
“结盟！”赵副统领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两个字，“灰铁营地与希望堡垒，组成‘自由同盟’！共享所有情报！共享战略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武器、弹药、药品、燃料）！统一协调兵力部署！共同对抗钢铁兄弟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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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盟？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指挥所内炸响。雷烈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死死盯着赵副统领，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周铁匠更是冷哼一声，拳头捏紧。灰铁营地之前对希望村的压迫、觊觎太阳能技术、甚至派人暗中骚扰的往事，历历在目！与这样的邻居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林枫的眼神深邃如潭，没有任何波澜。他没有立刻回应赵副统领慷慨激昂的提议，只是平静地问道：“赵副统领，结盟…非同儿戏。我如何能相信，在兄弟会的重压之下，灰铁不会在关键时刻抽身而退，甚至…反戈一击？毕竟，我们之间，并非全无芥蒂。”
赵副统领似乎早就料到林枫的疑虑。他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刻的无奈和决绝。他猛地扯开自己军装的领口，露出脖颈上一道狰狞的旧伤疤。
“林堡主！我知道！我灰铁营地之前做的事，不地道！我赵某人，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眼神却异常坦荡，“但这次不同！这次是灭顶之灾！兄弟会要的不是臣服，是彻底的奴役和掠夺！是打断我们的脊梁，吸干我们的骨髓！我灰铁营地上下数千口人，没有人想当奴隶！更没有人想被‘净化’成灰烬！”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誓言般沉重：
“为表诚意，我灰铁营地愿以‘铁堡’为抵押！”
（铁堡，是灰铁营地最核心、最坚固的堡垒中枢，是其命脉所在！）
“今日，你我在此，可签订血誓盟约！以天地为证，以逝者英灵为鉴！‘自由同盟’成立期间，任何一方若背叛盟友，出卖同盟利益，或临阵脱逃……”
赵副统领猛地拔出腰间的战术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掌心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指挥所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则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其据点核心（灰铁之铁堡，希望之指挥中心）必将化为废墟！其首领血脉，永世断绝！若违此誓，我赵某人，愿受千刀万剐，永堕地狱！”
殷红的血珠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触目惊心。赵副统领脸色苍白，但眼神中的决绝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林枫。这是废土之上，最古老、最沉重、也最不容亵渎的誓言！以据点根基和血脉为抵押的血誓！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只有赵副统领粗重的喘息声和血滴落地的轻响。雷烈等人脸上的愤怒被震惊取代。这代价，太大了！大到几乎无法承受！若非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绝境，若非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没人会立下如此毒誓！
林枫的目光从地上那摊刺目的鲜血，缓缓移向赵副统领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他能感受到对方那份孤注一掷的真诚，也能感受到那份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
结盟，似乎是绝境中唯一的、带着荆棘的生机。集合两家的力量，或许能在钢铁兄弟会的铁蹄下，争得一线喘息之机，甚至…一线渺茫的希望。
但是…
灰铁营地过往的作为，如同一根刺，扎在林枫心中。结盟后，指挥权如何分配？资源如何调配？在巨大的压力下，这份脆弱的同盟能维持多久？赵副统领个人的血誓，能否约束整个灰铁营地复杂的人心？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灰铁是否想利用希望堡垒的能量武器和科技，作为对抗兄弟会的炮灰？
头顶，兄弟会飞艇的引擎轰鸣如同沉闷的鼓点，一刻不停地敲打着希望堡垒的神经，提醒着那悬在头顶的十五日倒计时。
眼前，是灰铁营地递来的、染血的橄榄枝，背后是万丈深渊还是柳暗花明？
林枫缓缓坐回主位，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指挥所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堡主的裁决。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艰难的抉择，压在了林枫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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