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肠管内的腐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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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肠管内的腐锈

 

粘稠。冰冷。浓稠如油脂的黑暗包裹着一切感官。只有身下滑腻的金属管壁摩擦着破烂衣料和伤口传来的撕裂痛感,提醒着林默他仍未彻底解体。每一次无意识的痉挛,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缝尸鬼白线被挤压的冰寒窒息和脊髓内冰壳持续灼冻神经的剧痛。

管道内部并非笔首。扭曲蜿蜒如同巨兽盘曲腐烂的肠道,岔道口如同树枝般从黑暗中伸出,散发的气味也千奇百怪——浓烈的铁锈腥气、刺鼻的有机溶剂残留、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败肉味……空气仿佛凝固的死水,混杂着金属氧化物粉末的尘埃弥漫,每一次吸入口中都引起肺叶灼痛和呛咳。

他无法计算时间流逝。只能感受到怀中月光织缕持续传递的冰冷意念,像黑暗中的灯塔,坚定地指向那个坐标——β-7区域深处,“锈蚀心脏”。灰巢的烙印并未消失,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在灵魂深处嗡鸣,却被织缕的力量强行压制到几近静音。

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让他牙齿打颤。月光织缕维系着他【0.38%】的存在底线,却无法修复肉体的崩坏。右腿大腿外侧被他自己划开的伤口在滑行过程中反复撕裂,血液不断渗出,凝结在冰冷的管道内壁上。左臂在之前的战斗中多处骨裂,每次触碰都痛彻心扉。最致命的是胸口被砸塌的凹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刮擦脆弱的肺泡。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处不在。不是幻觉。是某种……东西。细密、粘腻、如同无数指甲刮擦金属内壁的声音,随着他的移动而或远或近。偶尔,他能感觉到某种冰冷、多足的硬质物体飞快地擦过他的手背或脸颊,带着湿冷的粘液感,随即消失在黑暗深处。

【精神污染:█ 27.5%!】管道内部的诡异环境和未知生物的骚扰持续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和双脚蹬踢着冰冷滑腻的管壁,像条垂死的蛞蝓在巨兽的消化道里蠕动。依靠月光织缕的指引和管道偶尔因锈蚀断裂、破损处渗入的微弱天光(更多是灰绿、暗红的工业污染废光)勉强辨别方向。绝望中,一个念头支撑着他——找到那个该死的“锈蚀心脏”,也许那里能找到真正的生机!月光织缕的“指令”是他唯一的稻草。

艰难匍匐了不知多久,空气中的铁锈腥味陡然变得浓郁了数倍!刺鼻得如同血锈的瀑布!周围管道内壁的触感也变得异常粗糙,仿佛覆盖着一层厚厚砂纸般的颗粒状沉积物!月光织缕传来的冰冷意念骤然清晰强烈!

【接近核心区域!锈蚀心脏外层污染过滤网层!】

【母巢锈斑集中区!警惕高活性原生锈蚀虫群!】

警告刚在意识中闪过!

“嘶嘶嘶——!!!”

前方右侧一个巨大的分支管道口内,猛地爆发出潮水般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尖锐嘶鸣!紧接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大片大片密集到无法形容的灰影喷涌而出!

那是一只只仅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暗褐色颗粒状锈迹、外形如同扁圆金属臭虫与蜈蚣混合体的怪虫!它们的身体由几丁质外壳和金属化的骨节构成,关节和身体缝隙处不断分泌出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半凝固锈水般的液体!千万对细长的、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尖锐虫足摩擦着管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汇成恐怖的噪音潮!

它们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目标正是管道中散发着浓烈血气(尤其是腿部伤口)的林默!

“滚开!”林默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左手本能地抓起一块从管道壁上剥落的、带着锋利边缘的厚重锈蚀铁皮,胡乱地向前挥舞!

噗嗤!噗嗤!噗嗤!

铁皮边缘切开了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锈蚀虫,暗红色的腥臭体液飞溅出来!但更多的虫子如同汹涌的浪涛,瞬间淹没了他的手臂和胸膛!

“啊啊——!”剧痛!成千上万的细密针脚般的刺穿感!那些虫子的口器并非咀嚼,而是如同高频率的、极其细小的金属钻头!疯狂地钻入他的皮肤、嵌入他的肌肉、甚至开始啃噬他那被月光织缕勉强冻凝住的、破损的骨头!

不仅仅是物理伤害!那些暗红色如同锈水般的分泌物附着在皮肤上,如同滚烫的强酸带来强烈的灼烧痛感!它们疯狂吞噬他的血肉和生命力!存在痕迹槽疯狂闪烁!

【存在痕迹:0.35%…0.34%…0.33%…】飞速下跌!

“以血启门…以血启门…操!!!”林默濒死的意识中只剩下这个疯狂的念头!他的左手放弃了挥舞铁皮阻挡(徒劳!),转而狠狠按在自己不断渗血的大腿伤口上,用力挤压!一股温热粘稠的鲜血猛地涌出!

他将沾满自己心头热血的左手,狠狠拍在布满厚实、颗粒粗糙锈斑的管道内壁某片相对平缓的区域上!

血!滚烫的人血!拍在冰冷厚重、如同死物的“母巢锈斑”之上!

嗡——!!!

预想中的惨白磷光没有爆发!林默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赌错了?!

然而!

一股沉重、古老、仿佛大地深处巨兽苏醒般的低沉嗡鸣,却猛地从脚下厚实的金属管道深处传来!整个管道如同活了过来般开始剧烈震颤!如同脉搏般富有节奏!

紧接着!

那些正在疯狂撕咬林默皮肉的锈蚀虫群,它们的动作骤然停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覆盖在它们身体表面的暗褐色锈斑颗粒,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眼的、如同被点燃的暗红色光芒!

“嘶嘶…错误…母巢…意志…压制…??”

虫子们的嘶鸣瞬间变成了混乱、惊恐的尖锐哀嚎!它们身上的暗红色斑点亮光如同一个个燃烧的地狱光斑,仿佛瞬间拥有了可怕的重量和吸引力!

滋啦滋啦!!!!

可怕的景象发生了!

那些刚刚还凶残啃噬的虫子,它们坚硬的甲壳与附着在身体表面的厚实锈斑之间,猛地爆发出剧烈如同电焊的刺目光芒和刺耳声响!锈斑竟然如同活物的表皮般蠕动、翻卷起来!以一种无比霸道、极其野蛮的方式,狠狠向内侵蚀、切割、吞融起那些虫子自身的甲壳和血肉!

“吱吱吱——!!!”

如同亿万只小老鼠被投入熔炉!无数锈蚀虫在疯狂的挣扎和尖啸中被它们身体表面的“母巢锈斑”反噬、吞噬、融化!化作粘稠的、如同石油混合熔融金属般的、冒着泡的暗红色浓汤!流淌在管壁和浸染在林默身上!

血与锈的腥气浓烈到令人窒息!林默也被淋了一身滚烫的“虫汤”!灼痛的皮肤告诉他这东西的可怕腐蚀性!但诡异的是,之前咬在他身上的那些虫子口器和腐蚀黏液,反而被这更强大的“母巢锈蚀浓汤”给彻底融化掉了!他竟在某种程度上暂时摆脱了虫群的噬咬?!

这…就是“骨屑共鸣”?!唤醒“母巢锈斑”来反噬它自身滋生的虫群?!以血为引,唤醒沉睡的腐锈本身?驱虎吞狼!

但这恐怖的锈蚀汤还在流淌!它滴落在林默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依旧带来灼烧的刺痛!更可怕的是,远处黑暗中涌来的锈蚀虫群还在无穷无尽!它们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母巢暴动阻滞了片刻!

没时间了!

林默抓住这短暂的混乱空隙,不顾浑身的剧痛和被滚烫锈蚀虫汤灼伤的皮肤,连滚带爬地向前疯狂攀爬!他必须趁现在冲进核心!那该死的“门”在哪里?!

管壁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在管道深处缓缓苏醒、伸展!月光织缕传递来的冰冷意念如同发烫的烙铁印在他的意识中,坚定地指向震颤的核心源头!

爬!不顾一切地爬!

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管道系统心脏般粗壮的主管道汇流口出现在视野!汇流口周围盘踞着无数巨大、扭曲的废弃管道残骸,如同巨树的枯死根系!这里的内壁上的“母巢锈斑”厚实得如同陈年的干涸血痂!浓烈的铁锈腥气几乎凝结成实体!而在汇流口中央,那片最厚实、最古老、如同凝固血碑一般的核心锈斑区域中央——

一个模糊的、如同远古浮雕般凹陷下去的印记轮廓——赫然是一个扭曲、尖锐、如同碎裂骨骸交织构成的钥匙孔形态!

“骨屑…匙孔?!”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找到了?!入口?!

但当他拖着血污残躯冲到近前时,一股绝望再次涌上!

那“匙孔”印记深陷在厚如城墙的血褐色锈斑核心!深不见底!冰冷的金属质感拒人千里!没有门把手,没有任何可以触碰的结构!它更像是一个死物!一个象征!一个冰冷的、嘲弄着绝望者的符号!

“以血……启门……”林默看着那深不可测的孔洞,又看了看自己沾满血锈、不断滴落温热血珠的手掌。他狂吼着,将带着伤口的手掌狠狠按向那个冰冷的“骨屑匙孔”!

手掌重重拍击在冰冷厚重的锈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光!没有共鸣!没有门开!

只有他自己的鲜血顺着厚实的锈斑表面流淌下来,留下几道微不足道的暗红色痕迹,随即就被锈迹本身贪婪地吸食殆尽!

“不可能!!”林默目眦欲裂!月光织缕的意念还在疯狂鸣响!钥匙孔就在眼前!为什么无效?!

嗡——!!!

身后!虫群的混乱嘶鸣被一阵更加深沉、更加强横的非人嘶吼取代!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管道后方汹涌追来!仿佛有什么远比锈蚀虫更庞大、更恐怖的存在被他的血腥和之前的骚动彻底激怒了!正在苏醒!正踏着锈蚀之浪碾压而来!

【警告!侦测到超规格锈蚀生命反应(旧日‘管道清道夫’形态)!威胁等级:终极湮灭!强烈规避!!!】

存在痕迹疯狂预警!

【0.32%!!】

前无路!后有绝命追兵!

妈的钥匙孔!给老子开啊——!!!”绝望化作最彻底的疯狂!林默不再只是拍击!他状若疯魔!用尽全身力量,将被虫汤腐蚀、血肉模糊的左手五指,如同五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抠进那冰冷坚硬厚实“骨屑匙孔”周围的血锈腐斑深处!五指剧痛得像是被无数锯齿切割!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指缝喷涌而出!

他疯狂地抓挠!撕扯!如同要将自己的血肉连同那厚重的锈斑一起抠开!

咔哒……

就在他五指被巨力撕裂、指骨在腐锈中几乎碎裂扭曲的剧痛达到顶峰时!在他滚烫的鲜血混合着血肉被无数活跃“锈斑”贪婪啃噬的瞬间!

一个极其轻微、仿佛远古巨锁内部某个尘封的机簧被强行掰动的……机括声响!在他疯狂抓挠的匙孔深处……极其微弱地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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